是我给你们的,不是你们给我的,你所做的,不过是每一个臣子都应该做的!
难道这些年给他这个当帝王的给他一个当王爷的低过的头还不够多吗?
“如若您不是先帝托给朕的小王叔,您觉得我能容得下您?您去翻翻藏书阁中的书,那上面写着的哪个君王像朕一样窝囊!朕为了给王叔面子,头已磕到地上去了!”燕帝拍着桌子,眼睛腥红,满脸悲切。
他痛不欲生,一脸失望地看着德王,“这样年朕做的还不够多吗?您说,您好好呆在晏地,难道还是朕做的不对吗?朕是帝王啊!朕是帝王啊!”
“你不收晏地,是你没那个本事,能收你早就收了;”燕帝满身的痛苦不堪,德王自嘲一笑,撇头看了眼王妃。王妃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她用银冠束起的黑发很长,秀眉墨黑,挺直的鼻,鲜红的唇,在此情此景当中,她就像一株在漫天风雪当中岿然不动,我自高大挺秀的血梅,他一直都知道,她美得惊天动地,德王看着她,看着她眨起眼,无声地朝他看来,看着她眼中亮起了他的影子,德王心中那被皇帝挑起的痛苦到底是平静了下来,他转回头,看向收敛了气息,沉沉望着他的王妃,此时看向了他的皇帝,“你不是容得下我,你早就不想容下我了,你做梦都在想着收回晏地,收了我的王妃罢。”
顷刻间,燕帝突然张开双目,眼珠暴突,不敢置信地看向德王。
德王却是笑了,他笑了笑,看着膝上,淡道:“你都藏不住心思了,我还不反,你当我死了?”
第237章 第237章
御书房内,一阵令人恐怖窒息的沉默。
突然, 燕帝大笑出声, 但这阵笑声, 慢慢止于了德王向他看过来的那双了然于心的眼。
燕帝的笑声低了, 渐渐止了, 他睁大着眼,深沉地看着他的王叔。
不小了,他的小王叔也不小了。
但这心里藏不住话的性子, 没怎么变。
这朝廷上下, 宫里宫外, 有谁能活得像他那样呢?
一个人的放肆,身后必有一个更强大的人的纵容,燕帝要说他不曾羡慕过他这王叔, 他还真不能否认。
偶尔,他也想有个人能跟他说说话,说说废话, 说了不会当真,不会计较。
他见过无数次德王因那个女人那副喜滋滋的模样,好似为了他, 那个女人无所不能,无所不能放弃。
他这王叔, 总能得到他不曾得到过的, 就像当初, 先帝会手把手教他这个王叔写字, 却只会冷冷地注视打量着他这个亲生儿子一样,他的王叔,得到的太多了,得到的每一样,皆是皇帝无法从别人身上得到的。
不曾羡慕吗?不。
不曾嫉恨吗?不。
燕帝羡慕,更嫉恨。
他忍辱负重,辛辛苦苦,鞠躬尽瘁,最后身为一国至尊,得到的还不如一个任意放肆,一生从未低过头的王爷得到的多,太荒唐。
而那个妖女……
燕帝眼中泛起讥嘲。
他想睡哪个女人睡不着?
“朕有心思又如何?”皇帝挑起嘴角,讥俏无比,“女人不是用来睡的吗?王叔这是靠一个女人活久了,还真把人当宝了?”
说着,他转向了宋小五……
同时此时此刻,德王冲向了皇帝,手掐向了皇帝的脖子,但与此同时,房梁下冲下了两个人。
一把刀架在了德王的脖子上,一把刀架在了皇帝脖子上。
两人僵住了身形。
宋小五看了看她那位王爷,见他气得喘息不已,心下一哂,朝皇帝看去。
有刀架在皇帝脖子上,说明他们在皇宫内还是有点武力的,最惨不过是他们一家三口换一命……
虽然算起来太亏,但她亏本事情做了很久,最后多做一次也无妨。
皇帝以前算得上丰神俊朗,但现在……
宋小五看着皇帝脸上那双阴晦的眼,明朗朗地打量着。
皇帝现在的眼神是典型的上位者的眼神,晦涩诡吊,让人猜不透,让人望而生畏,从而躲闪回避。
一个人坐握天下权,在各种迂回筹划、握着各种的人心当中度过大半辈子,拥有这样的眼神毫不奇怪。
被这样的眼神盯着,你自然担心会不会被他剥下一层皮。
如果跟这样的人用色交易性命,自然也有诸多屈从者,只要皇帝起了这心思,还真是能随便想睡就睡。
果真是亡国之君,不管国家好坏,都亡不了声色犬马,想睡就睡之心。
上辈子,他就是为这样一个人死的——宋小五的眼从皇帝身上转到了小鬼身上,好笑有之,无奈有之,心疼心酸亦皆具。
空有真情又如何?没给对对的人,身魂俱裂也只是一场空。
被王妃怜惜地看着,德王不解,不顾脖子上还架着刀,忙低头往下看,吓得架刀的死士手微微一抖,刀子差点往德王脖间肉中割。
德王没顾,低头看看身上,忙抬头朝王妃忐忑道:“是不是太脏了?赶路太急了。”
顾不上换就进宫来了。
宋小五哑笑了一声,再望向皇帝,他满脸冰冷,她亦然。
她伸出了手,把站着的德王拉到了椅子上,看着那柄刀未多移动分毫,没有伤及他,方才收回眼,朝皇帝望去,开口:“你觉得他靠我?”
皇帝讥嘲。
“那你靠他,如何算?”说到这,宋小五也不乏有几许自嘲,“他为我哭过几回,我皆诚惶诚恐,每次前后左思右想细细算来填补,而他为你掉过的泪、被你伤过的心比我还要多上几许,每一次,陪在他左右,要替他为你周圆的人同样是我,他不宝贝我,难道宝贝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