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卑职告退。”
“站住!”辛悦叫住周加弈,“继续我们刚刚的话题。”
去哪儿(二)
周加弈憋憋屈屈转过身来:“……”
辛悦翘着二郎腿,双手抱胸,给自己整了个又酷又拽的表情:“你明天到底干嘛去?麻溜地赶紧交代了。”
她脸上的狠劲只会放不会收,以至于周加弈产生了这样的错觉:
我要是胆敢再骗她一次,大概率天灵盖会被扭下来。
威逼完,辛悦又开始利诱:“如实招来,晚上给你点个特好吃的炸鸡外卖。”
周加弈琢磨着,看此形式再有隐瞒今天是不能善了了,那索性就和她说了吧。
他摸摸头,盘腿坐下来:“高二的一个学长之前一直给一个初中的男孩补课,但最近他成绩有所下滑,又马上升三年级,就不打算干了,问我要不要接手。要的话,明天去男孩他家试教一次,他父母满意了我就能上岗。”
“做家教?”辛悦问。
“算是吧。”周加弈答。
辛悦想了想,斟酌了一下才又问:“你奶奶……最近还好吗?”
周加弈:“?”
话题转换太快,他愣了一下。
辛悦再次组织语言,换了个更加稳妥的切入点:“你家最近经济状况有点不太好?”
“我家啊,没变好也没变坏,一直都那个样……”周加弈明白辛悦的意思了,他嘴角微微翘起,“你以为我去给小男孩补课,是要赚钱养家?”
辛悦小鸡啄米式点头:“嗯。”
“补课费对我而言的确不算少,但离养家还差十万八千里。”周加弈安静了两秒,把心里的想法完完全全说给辛悦听,“主要是,如果我真的能上岗做家教,那么暑假就可以不回家了,小男孩爸妈会解决我的食宿,好让我没有后顾之忧地安心辅导他们儿子一个夏天。”
“暑假不回去?为什么不回去?”
“之前梅雨季,暴雨下了近一个礼拜,加上我家房子质量也不行,屋顶就被雨击穿了,不能再住人。”
“雨击穿屋顶?”辛悦咀嚼着这五个字,难以想象,“那你家里人现在住哪里?”
“爸妈在外面打工,我奶奶住到村里亲戚家了,”周加弈一摊手,“就剩我一个没着落。”
“难怪……”
难怪放假三天你不回家。
“那以后怎么办?暑假可以不回去,那寒假呢,春节这种阖家团圆的日子也要分隔异地吗?”
在辛悦疑惑又焦急的语气里,周加弈撑着下巴在笑。
他很喜欢这样对着辛悦笑。
也难为他,不管站着坐着倚着,总能给撑下巴的胳膊肘找到支点。
辛悦一口气问完,就看见周加弈坐在那,笑得跟朵花似的,嘴角、眼尾,都快盛不下他的笑意了。
就这么,一股“他的眼里只有我”的念头在她心里扎了根萌了芽。
“你笑个毛线球球?问你话呢。”
“车到山前必有路,总会有地方让我们一家四口过春节的,”周加弈半点不担心没有落脚处,“对吧。”
“不过嘞,”他维持着撑下巴笑的姿势,“你刚刚替我操心的样子,怪可爱的。”
可爱你个鬼哦。
我在这替你未雨绸缪,你却一副大不了以天为盖以地为庐的不在乎模样,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白操心了。
辛悦不想理他,转过身去写作业,半残的手才握住笔又松开了:“那家人靠谱吗?你别被骗了。”
话音未落,她就在心里懊恼道:得,又开始操心了。
“学长介绍的,应该靠谱。”
“什么叫‘应该’?”辛悦嗓门提高了两个度,“你对自己的事这么不上心的吗?”
“不靠谱,也不靠谱到哪里去吧,撑破天了就是克扣点我的工资,或者让我睡他们家车库里,”周加弈的心比扬城湖还大,“没什么。”
辛悦以前很羡慕周加弈的性格,他不管考试排名升还是降都能波澜不惊,心态超好,不像她自己,名次有一点点小的浮动就大悲大喜,成绩一退步就呼天抢地不知所措。
但是现在看来,心态太好也不是一件好事——乐观过头,没一丝一毫的危机意识。
还好这家伙有我。
不会让他被人欺负吃亏的。
辛悦说:“他们扣你工资,没事,我姐夫是律师,分分钟帮你要回来;安排你睡车库也别怕,你来我这,打两个月的地铺都行!”
“两个月?”周加弈比了个胜利的手势,“真的吗?”
辛悦点点头。
周加弈做了个很夸张的表情,双手捂住心口:“人家好感动哦!”
“咦——”辛悦很嫌弃地一咂嘴,一针见血,“做作!”
“悦悦你真好,”周加弈干脆把做作进行到底,“无以为报,只能……”
以身相许,这四个字说出来会不会有点耍流氓?
没等周加弈纠结好要不要说,辛悦曲起指关节敲打桌面:“以身相许是吧?”
“……嗯。”
“行哎,”辛悦把一整本的习题册全扔到周加弈身上,“那就许给这些作业吧,今晚不写完不准睡觉!”
“……”周加弈抗议,“我许的对象不是它们!”
“反对无效,”辛悦一撩眼皮,骄纵地像只布偶猫,“在我的屋檐下,你就得听我的。加油哦,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