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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慎言既然敢说出如此一长串的规劝,自然有自己的判断,其实整晚他是唯一一个知道唐软是绝对没有离开过沈宅的人。

而且他看见咕咕的瞬间与沈顾做出了一样快速的判断。

耐心等待两分钟。

从臭气熏天的垃圾塑料袋中隐约钻出个人。

“我不想回去,小叔叔......我现在好臭......”

沈慎言从自己的车后面取出一条备用毛毯,又朝两个目瞪口呆的家伙扔了一万元现金,他的车上随时会备一点现金以防万一。

“最好闭嘴,否则......”

也毋用再多说什么,沈慎言打开毛毯,冲怯懦的唐软微笑,“来,我把你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绝对不会叫沈顾把你带走,相信我。”

唐软忍了忍鼻子的酸涩,钻进毛毯中央,严丝合缝地包围,被沈慎言打横抱起快步送回车里,以最敏捷的速度送回家里。

唐软也不知沈慎言将他运送去了哪里,或许是因为浑身紧绷的神经骤然疏松,整个人不一会儿便晕睡了过去。

其间他应该发了一场高烧,连夜的冷气侵体,加之垃圾恶臭熏天,即使是个高壮的汉子也遭不住狠厉的折腾。

何况是养尊处优好久的唐软。

他病得太厉害,脑子里浑浑噩噩,时而睁开眼在车里,时而睁开眼在一片洁白的屋子里。

沈慎言低声喊他,“软软,张嘴。”

他喝到的水是甘甜的。

身上的臭气被清洗干净,但是实在浑身着火,完全记不得是谁帮他清洁的。

似乎还有医生的身影出现。

医生!!医生!!

刺激到了记忆的痛点,足以令人失去理智,梦境与现实,恐惧与迷茫交错拉扯,碰撞又叠合。

他的肚子痛得要死,双手一抹全部是殷红的鲜血。

那道陈年的旧疤变得鲜血淋漓,仿佛恶魔即在身边。

别划我的肚子!!

唐软凄厉地嘶喊,原主沉睡的记忆似乎在最恐怖的位置复苏,令他的惊惧变成两倍。

他捉住了一条胳膊,扯过来狠狠地撕咬,撕咬,仿佛报复般的用尽全力,直到对方被咬烂皮肉,渗出血。

沈慎言半搂着他的肩膀,任由唐软在病热中发疯,镇定又怜惜道,“别怕,别怕,不论是什么,软软,再也不会有人伤害你了,别怕。”

唐软记得孤儿院的老师说,笨蛋是不会感冒发烧的。

所以他一直没怎么生过病,健健康康得像一只牛犊。

一周内,他简直把一辈子的病痛集中爆发出来。

还有噩梦。

只有在输入退烧药的液体中加入适量镇静剂,他才能稍微沉睡一会儿,但每一次的短暂休息都从噩梦开始,从尖叫结束。

直到一周后,医生终于朝沈慎言轻叹道,“病人的情况终于稳定,只是不要再刺激他了,若不然……搞不好要出事的。”

沈慎言点头无答。

唐软彻底苏醒过来是三天之后,他先木然地坐在床上,反应了十几分钟,直到两条扎满针眼的惨白胳膊在阳光底,明显得泛出青紫的痕迹,以及碘伏涂抹过的黄渍。

他才真正地又感觉到正常的疼痛,那些锥心的隐约的伤害又被关入了潘多拉的魔盒深处,使他稍微能喘口气。

沈慎言不知所踪。

唐软小心地蜷缩在被窝里面等待半小时,也不见小叔叔回来。

他实在头晕口渴,不得已才离开赖以生存的新床,小心翼翼穿好拖鞋,从卧室走了出去。

沈慎言的新家?

唐软的视野里所有的墙面都是新刷的粉白,地面瓷砖是新铺好的大理石,除此之外,连一件家具都没有。

十几个偌大的房间占用了一个整个平层面积,应该是刚装修完成,空气中稍微散漫着乳胶漆的余味。

唐软实在猜不透这是哪里,他也不像往常一般满怀好奇,只想喝点水赶紧回到有床的那个房间去。

在看似像个大客厅的空间内,找到了饮水器以及一些简易的茶具。

仰头喝了三四杯水,唐软才终于有了某种尘埃落定的真挚感受。

他真的......真的从沈顾的身边离开了。

这认知并不令人愉悦,甚至比痛苦还有难受几分。

分明不久之前,他们还甜甜蜜蜜地搂抱在一起。

沈顾叫他小娇气鬼。

转变实在太快太突然,令人窒息。

我得赶紧回去再躺一会儿。

他在走路时发现,两条腿也不停使唤,走在地面的足心毫无踩踏地面的实际感。

回去躺会儿估计就会好的。

唐软转身。

蓦地房间的大门传来一阵清脆的响声。

噔噔.....

很有礼貌得响了三下,既不突兀也不急躁,但在阔大的房间里形成回音,于人的耳畔孤寂得震动。

唐软一下子惊楞住,直到几秒钟后一直保持着纹丝不动的动作,仿佛定格。

又响三声。

唐软才回魂似地走到门口,通过猫眼紧张得张望外面。

一个装修工人装扮的老师傅轻声唤道,“沈先生?沈先生?您在吗?你预定的壁纸到了,我们来贴一下。”

唐软考虑了好半天,本想假装没人,但又不想影响小叔叔的装修进度,勉为其难地将门打开,怯生生道,“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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