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看我是怎么包的,先往里头放一点馅,对,不要太多了,你再稍微蘸点水,将皮给收拢起来,不好看没有关系,只要不露馅就行。”
在她一句句地指导下,祝程勉握住馄饨皮两边,蘸水捏紧,捏得太用力,皮有些破了,最后做出来的是只歪歪扭扭,漏洞百出的馄饨。
不过他也不气馁,包了十来个类似的馄饨,倒是一个比一个破洞少,高兴地露出牙花。
陈欢探头过来,想笑又怕打击他,只能憋着笑说,“我去烧水,等会儿你的单下一锅,让你尝尝自己包的馄饨。”
等到热水沸腾,祝程勉自己挨个往里头放馄饨,拿铁勺轻轻搅拌,也不走了,趴在灶台上看馄饨被涌出来的汤水淹没。
只是越煮到后头,馄饨馅从破洞的地方漏出一星半点,浓白的汤汁里头飘散着凝结的馅料。
虽然跟祝程勉想得不一样,但一点也不影响他的心情,靠在灶台边上,伸出勺子笨拙地将馄饨给舀到碗里来,几人想帮他都不要。
等到他端起那碗破得四分五裂,汤上头全是小颗暗绿色的馅料时,他油然生出种满足感,这碗馄饨一定很好吃。
都顾不得烫,随意吹了几口气,急忙咬一口,面皮虽然破破烂烂的,咬到的地方还是很顺滑,里头的荠菜馅,祝程勉只能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刚摘来的小荠菜,小虽小,却很嫩,该经历风雨长大前,就被摘下来,做成一碗荠菜馄饨,那滋味怎能用一个鲜字来表达。
祝程勉暂时宣布,这碗荠菜馄饨超过了笋蕨馄
饨在他心中的地位。
“这荠菜馄饨可真不错,一点苦味都没有。”
陈欢满意点头,自己摘的东西就是好吃。
而祝陈愿对荠菜感觉一般,她开口就是,“要是有春笋,又正逢蕨菜到能摘的时候,做碗笋蕨馄饨。笋清甜而蕨菜嫩,调放在一起,滋味才是真的好。”
“我却说,丁香馄饨才算是一绝,青州就有家专卖馄饨的,他们家的丁香馄饨,吃过一次到现在都忘不了,里头放了鸡舌香,吃完后满嘴生香。”
祝清和兴致上来了,也忍不住开口谈论。
陈欢却道:“要我说,最好的还得数百味馄饨,一碗馄饨里头有十来种馅料,鸭肉、鸡肉、椿根等等,吃个馄饨跟关扑似的,每吃一个味道都不同。只可惜我也是早些年在明州吃过一次,那家店早就不开门了。”
“那前朝的生进二十四气馄饨才厉害呢,花型各异,里头的馄饨馅都是按二十四节气的时蔬包的。可惜我有方子,没那个时间来做,也凑不齐菜蔬,不然真想尝尝这碗馄饨吃完是什么感觉。”
祝陈愿低头吃完一个荠菜馄饨,接着说。
大人在论馄饨,祝程勉却吃得起劲,他才不管呢,要他说,今日的荠菜馄饨就是顶好吃的。
要是旁边趴着的雪蹄和橘团能说话,它们指不定也得高低说几句。
晚间的灯火渐次亮了起来,这间小院里头的声音却一直没有停歇。
…
虽说春日渐暖,可五更天的凌晨,寒意犹存,祝陈愿提着灯笼,走在去往国子监的小路上。
转过巷口,就是小甜水巷,这里人多,车马也停得多,因是勾栏瓦舍,夜半三更也不停歇,卖唱的杂耍的,一直到天明。
她以前刚来汴京时,除了混迹在汴京城的大小食店酒楼里头,还喜欢去瓦舍勾栏看吹弹、泥丸、教水族飞禽、烟火、流星等。
不过后头忙食店去了,忙活完累得够呛,哪里还有心思。
只是每每路过这,她除了会想到瓦舍里头卖旧衣货药走线流星的,还会想起南静言来。
她是名女伎,名声听起来并不好听,可祝陈愿交朋友却不管那些,合眼缘就是。
只是她忙得很,又随官出到外头奏乐表演去了,算算日子,这几日也该回到汴京来。
其实在汴京开食店的这两年,祝陈愿也认识了很多人,大多都如木柴聚火,只等烧完便散了,可如果还有机会再重逢的话。
那…
祝陈愿收起杂念,抬头看天上还在闪烁的星星,不再多想,匆匆穿过嘈杂的巷子。
国子监内灯火通明,大家已经在米师傅的安排下处理兔肉,只等祝陈愿过来。
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小话,夏小叶却孤身一人,埋头干得认真,她生性好强,做事认真,哪管旁人跟不跟她说话。
看到祝陈愿来,就只是笑,并不凑上去,还是干手里的活,只是时不时会看上几眼。
今日国子监换换口味,不然老是做面,再好吃都会吃腻味,正好兔子肥美又便宜,做罯(ǎn)兔正合适。
祝陈愿并不多说什么,进来就单刀直入,系好围布后,直接拎起一只剥了皮毛的兔子,又握起一把刀,直接从肚皮划下去,掏出里面的肝脏。
“除了兔子皮毛要去掉以外,里面的器脏肠胃都不能要,放到一边先。”
她将肝脏都扔到旁边的桶里去,继续说道:“往肚腹里头塞姜时,得要用成块的好姜,烂一点的也不能要,洗干净后直接塞,还要放橘皮、茴香,葱一只肚腹只要六到七根,而萝卜也是,放五块或七块都可以,并不要求那么多。”
她说的时候,又补充了橘皮和茴香的量,只要这些东西说的足够清楚,还算有经验的师傅领悟上手就会很快,并不需要每天都过来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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