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想起了慕容遥,那位比她年长三岁的师侄,平日里也是不苟言笑的样子。
不过相比起来,慕容遥似乎只是严肃端方了些,并没有如此冷淡寡言、对万事万物都了无生趣的样子。
当然,这位还在保护他的师妹,似乎也没完全脱离尘世。
苏旭心中有些好笑,“今趟有赫连仙君在,她算是保住了那条舌头,下回若没你护着,兴许连脑袋都要落地了。”
周围的琅嬛弟子纷纷悚然,才知道她方才那惊人的一剑,竟然是要割去小师妹的舌头!
对方的眸光落在她脸上。
银发青年本来只是略一打量,并没有失礼地长久盯着。
只是,听闻此言,他那双冷酷的金属色的眼眸里,倏然爆发出一阵精光。
他若有所思地侧过头,似乎在看后面的陈蓉蓉,“向苏仙君道歉。”
这是苏旭头一次听到他开口。
赫连辰的嗓音也透着冷意,声线却极为动听,宛若冬日冷月,好似冻水破冰,清清泠泠又如风动碎玉。
周遭有些小姑娘都听得面红耳赤,禁不住多看他几眼。
可惜,千语的光芒看似美丽,那蕴藏的剑意却太过锋锐,一瞬间就刺痛了她们的眼睛。
同时,陈蓉蓉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苏仙君?
那人若当真带着仙剑飞翼,若不是贼,就只能是从慕容遥手中拿走的。
她想起先前曾听到的小道消息,说在凌云城里,慕容遥曾和另一位仙君出双入对关系甚笃,想来这一身白裙银饰的姑娘,就是那传闻中美貌无双的沧浪仙尊首徒苏旭?
若是这样,对方还比她长了一辈。
她微微咬下唇,“苏仙君,请恕晚辈言行无状。”
赫连辰极少要求她去做什么,然而一旦对方开口,她可从来不敢违背。
毕竟那是自己在宗门内的依仗。
哪怕对方受到祖父所托照顾自己——若是当真惹恼了他,他不再管她,她也没有任何办法。
苏旭回过神来,心中警铃大作。
赫连辰本就比她年长,而且日常在外游荡斩妖除魔,八派试炼也不是第一回 参加,上次若非败给顾擎苍险些夺魁。
他的眼力比自己只高不低,经验也决计只多不少。
这人是否发现了什么?!
银发青年依然立在原处,用一种奇怪的目光打量着她。
“……”
其他的都没关系,但若是对方发现她就是那日的“莪山君”,事情可能就会变得麻烦。
毕竟八派内都在传是莪山君毁掉了屠山地宫,就算不是莪山君,也要是厉害的大妖。
——寻常弟子不知这其中关键。
若是对玄火教有些了解,就会想到,唯有特殊的妖族方能引出永劫之火,也唯有大妖和附身教徒的古魔打斗,才能将有层层结界加护的地宫毁成了废墟。
这些她并未给师门汇报,因为她不应该知道这么多,然而苏旭猜测宗门里那些首座恐怕心知肚明。
苏旭压下心思,向陈蓉蓉微微点头,“师侄不必客气。”
其实她本来也没那么生气,这只是个被宠坏的小姑娘,或者说直白一点,一个废物罢了。
而且对方言辞间辱及父亲也是无意,相比起来,还是那远在雍州的陆家,远在天机宗的高高在上的玉桂仙君,更加令人恶心。
“…………”
赫连辰不太确定地看了她一眼,眼神似乎变了几变。
那日的“莪山君”脾气极大,后来在湖上出手就是杀招,若是遇到这种事,恐怕不会如此轻描淡写放过。
事实上,苏旭是再次想到父亲的事,那股刚刚平息的火气再次涌了上来。
她知道倘若父亲还在世,必定不希望自己为这事奔波发怒,然而她真的无法控制自己去脑补那些画面。
不行。
苏旭不顾周围人的反应,闪身离开了凉月城。
骗色的妖魔也好,琅嬛弟子的任务也罢,都是些无关紧要的插曲,和她再没有关系了。
她让乌鸦传了个信,嘱咐两位师弟自行定夺顾盼的事,当然能套出些无尘岛的不传法术和各种辛秘自然很好。
苏旭再也没有停留。
一路北上。
益州本就位于中原之西,越是向北地势越是拔高,满眼尽是连绵起伏的崇山峻岭,山中遍布着落叶巨木,入秋时节依然郁郁葱葱,满目苍翠。
山中有些村落,附近总有层层叠叠的绿油油的梯田,远望如同一片片翠浪起伏的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