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掏出手机,才发现有三个未接电话。直接回拨过去,那边很快接通了。
“我们分手吧。”
林老松开他的手,被推进了手术室。
门口的红色指示灯亮起。
林素一滴眼泪砸在了地上。
把衣服上的帽子兜在头顶,他抱着膝盖,蜷在长椅上,一动不动。他没再哭了,紧攥着关了机的手机,痴痴地盯着黑屏看,双眼空洞,像个丢了魂的人。
“小素。”老吴碰他,宛如碰一座石像,毫无反应。半天,老吴叹了口气,似乎还揩了揩眼角。
几个小时后,手术灯灭,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手术很成功,病人的求生欲望非常强,现在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不过病人的意识暂时还不清醒,等转移到高级病房,两个小时后才可以探视,勿要嘈杂,影响到病人休养。”
医生说话的时候,林素已经溜走了。他没离开医院,只是去超市买了一包烟,躲在厕所的隔间里边流泪边抽。
烟很呛。没带钱包,口袋里只有十块零钱,他拿了包红塔山。烟雾灌进肺叶里,火辣辣的疼,但抵不过心痛,他感觉自己心痛得快要死过去了。
他蹲在地上,眼泪流了满脸,张着嘴呼吸不过来,半天,又用湿透的嘴唇含一下烟,往里狠狠地吸一口。吸得猛了,手捂着胸口撕心裂肺地咳,咳到后来,呼吸都灼痛了起来。
有人轻轻敲隔间的门:“有事吗?”
他忍住没咳了。那人讨的没趣,走了。
用自来水冲了冲两只桃子似的眼睛,他最终还是又回到了病房。病房门口,林家人还在等着。老吴转头看见了他,一脸的担心。
他一步一步走过去,忽然,脚步顿住了。
病房转弯处,一个人正走过来,是姜陶。而她的身后,还有一个人,身材高大,和他一样,戴着帽子和口罩。
妈妈和他……怎么会在一起?林素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仿佛看见了一滴雪水在那人漆黑的鬓角处凝聚,又从他硬挺的脸颊上滑过,最后是“滴答”一声。
他看过来了。
他远远地看过来了。
那双眼里,从没交织过那么多情绪,深沉、晦涩,还有更多的孤独,丝丝密密地,网一样缠绕住了他。
泪水忽然就蒙了眼,冰凉的液体自面颊淌过,流进口罩里,洇了一大块。他眨着眼睫,泪眼朦胧地发现自己的双臂竟微微地从身侧抬了起来,像想要他来抱一样,正迎着他……
忽然回了神,他把手甩下去,很张惶地、很没出息地,扭头就跑,边跑边胡乱抹了把湿漉漉的脸。
他不知道该往哪儿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只是一路往前跑,逆着他的美梦,逆着他的爱人,心还远远地丢在后头。
姜陶回身对罗锋说了什么,然后他就追了上去。
林家那些人不知道这个高大的、遮着脸的男人是谁,只看着他跨着长腿,很快就在转弯处追上了人,然后和他一起没了影儿。
姜陶踩着高跟鞋走过来,微微笑着,朝他们道:“好久不见。”
林素差一点被他抓住肩膀,飞快地跑进了厕所,转身就要关门。罗锋追过来,没推门,而是在极短的间隙里,把自己的半只手伸进了门里:“你关。”
林素从门缝里看他,帽檐下的两只眼睛都哭红了。他怎么敢关,怎么舍得关。趁他松懈,罗锋一把推开门,回身反锁住了。然后,摘了帽子和口罩,林素被他抵在了墙壁上。
他欺身而来,高大的影子完全罩住了他:“你怎么敢,”他拉下他的口罩,微微用力捏住了他的尖下巴,一把嗓子哑得不能听,“怎么敢跟我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