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年淡淡地说:“你好像和我很熟的样子。”
杨司乐找卫生纸的手顿住了。
“我们是小学或者初中同学吗?”
施年自言自语:“知道我对豆制品过敏,应该是小学同学吧。”
杨司乐抬起眼,静默地看着他。
“但过了这么久了,我不是每个人都能记得住,不好意思。”
施年看似轻描淡写,实际却很紧张。
一方面,他不愿意向同处一所高中的同学暴露自己健忘的事实,另一方面,他又确实好奇杨司乐的身份。因此他想不动声色地从对方嘴里套出点儿话,一点儿就好,他可以回去借着日记本回忆一番。
但杨司乐,这个乐乐!闷嘴葫芦一样,屁都不放一个!
杨司乐冷着脸向前一步:“没关系。”
“我叫杨司乐。”
向前一步。
“杨树的杨,公司的司,音乐的乐。”
再向前一步。
“这学期刚从北京转到庆江音中民乐演奏系吹奏3班。”
他在施年跟前站定,目光阴沉。
“现在记住了吗?施首席。”
施年不清楚自己哪儿说错话了,当前只感到一阵被冒犯的不悦。
他别开脸,后仰身子,同他保持礼貌的距离:“……记住了。”
杨司乐颇感讽刺地笑了笑,又凑近了点,几乎快要踩上施年的鞋尖。
“你没记住。抬头,再看仔细点儿,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施年不看。
杨司乐索性伸出手,强硬地捧住他的脸转回正面。
“我叫你看!”
十七年来,他头一次用这么愤怒的声线和音量对年年说话。
“我长高了多少,样子变了多少,戴没戴眼镜,肤色变得更白还是更黑了。施年,你记住了吗?”
施年没空想自己记没记住,他只知道自己就快要窒他妈的息了!
杨司乐启唇时的气流,甚至从他毛孔里挥发的尚带热度的汗水,与那种温暖的、湿润的、令人想入非非的、概括了最直白的欲|望的、宛如两年前让他首次恍然大悟的绮梦中的、独属于男孩的味道,都尽数被编织进了四周的气体分子里,使他在为人的理智之前,先感到了来自兽性的心跳加速,口干舌燥,和被窥伺的警惕。
扣得严严实实的衬衫衣领以上,裸|露的冷白皮一眨眼便统统变成了一呵气就会战栗的粉色。
不能再看了,心脏要爆炸了……
“离我远点!”
他将杨司乐一把推开,劫后余生般扶着琴盒大口喘气。
“好好说话会死?!”他瞪向杨司乐。
杨司乐彻底没脾气了。
明明他们分别的时间还不足他们一起长大的二分之一,施年居然说得出过了这么久,他也不是每个人都记得住这种话。他原本还想问问施年,今晚乐队的演出怎么样,有没有改变他之前认为“浪费时间”的看法。
这次真的算了。
“时间不早了,回家吧,免得你把回家的路都忘了。”
施年被戳到痛处,一下就炸了毛:“杨司乐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杨司乐没有再找卫生纸,转而从文具袋里找出一支黑色签字笔,递到了施年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