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开始,得想了。
“好他妈的困。”
施年不知是不是和他有了一样的想法,机械性的流泪莫名成了实打实的难过。
他突然哽咽着叫了杨司乐的名字:“杨司乐……”
杨司乐应了:“嗯。”
施年抬手抓住他的衣领,仰着下巴把鼻尖凑了过去,使劲地嗅他身上的令人印象深刻的味道。
“你以后能不能别出现在我眼前。算我求你。”
杨司乐好一会儿没开口,直到对面有行人路过,好奇地往这里看,他才抓住施年的手指,让他放开了自己。
“你也一样。”他毫无波澜地答复道。
第17章今天吃饱饭
说到做到,那晚之后,杨司乐再也没主动找过施年。
同理,除了在微信上转过一笔钱,施年也从杨司乐的视野中彻底消失了。
两人鼻青脸肿了一周多,杨司乐始终没和岑婉萍交代自己受伤的真正原因,施年同样不敢去付宜那边过夜,一直赖在施正国这儿当米虫。
施正国原本抱着一颗绝不能放过校园暴力凶手的心,想尽办法逼问施年来龙去脉。然而,得知这个“校园暴力凶手”就是自家儿子,且儿子使用暴力的理由可笑得不忍直视之后,他的态度瞬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暑假里的每一天,从早到晚,施年都要听施正国让他去和对方道歉的唠叨听上百次。
吃饭,施正国会夹起一块肉,突然说:“你有没有想过,那个被你打伤了的同学现在还在清汤寡水地养身体,根本没办法吃这么香的五花肉。唉,太惨了,不能吃肉的生活还有什么意思。”
洗衣服,施正国会说:“打一场架衣服尚且会留下洗不干净的血迹,更何况是人家受伤的心灵!”
练琴,施正国会靠着门框,兀自叹息:“可惜啊!再熟练的演奏技巧也掩饰不了一颗蒙尘的心。”
这天睡前,施年看见戏很多的施正国第八次推开了他的卧室门,一副又要开始满怀感情地念经的样子,终于忍无可忍,捂住耳朵大喊:“别念了,别念了!我知道错了!”
“光你自己知道没用,你得让那位挨揍的同学也知道。”施正国把椅子拉到床边,顺水推舟地问,“他家住哪儿,我后天有空,带你登门道歉。”
施年翻了个身,掩耳盗铃地把薄被盖过头,闷闷地答:“不知道,开学了再说。”
施正国坐下来:“你没他的联系方式?”
施年不愿登门,干脆撒谎:“没有。”
“名字班级呢?我打电话问你老师。”
施年怒了,一脚踹开被子,回头冲施正国大吼:“我已经够丢脸了,问个屁的老师!施正国你是不是故意的?!”
施正国骤然冷了脸,与他对视半天,并不回答。
沉默逐渐发酵,双方胜负已分。没一会儿,施年就知道他爸生气了,很大的气,赶忙认怂,拉起被子把自己重新藏了进去。
窘迫的心跳声在潮热的被窝里隆隆作响,足足挣扎了五分钟,他才很小声地说:“他叫杨司乐,民乐3班。”
被子外面却没传来任何动静。
施正国认真发火的时候就这样,不说话,只一脸复杂地看着你。施年从小怕到大,唯恐把他惹急了,他会像前几年和付宜闹离婚时一样,跟自己冷战上十天半个月。
“爸……”
为了避免最令他厌恶的冷战的发生,他小心翼翼地掀开被角往身后望,意图挽救一下。
结果卧室门大打开着,床边的椅子上空空如也。施正国早走了。
可施年并没有因此逃过自责的惩罚。他伸直手脚瘫在床上,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没能如期待的那样夜夜安眠。
他恍惚意识到,其实他和杨司乐之间也正在进行着冷战。只不过,这一场由他挑起的冷战或许没有任何回温的机会。因为他们非亲非故,谁都不会为了谁后退一步,甚至于,即使如今他已经开始后悔不该把话说那么绝,他的自尊心也不允许他向杨司乐低头道歉。
更何况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对他们而言完全算不得什么,杨司乐的朋友那么多,根本不差他这一个。
施年说服了自己,下意识把手探进枕头底下摸了摸。
什么都没有。
好多次都是这样,什么都没有,不知道自己这一天天的是在摸个什么劲儿。他认命地下了床,关上卧室门,把椅子拖回书桌前,随手挑了本乐理书来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