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司乐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施年,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嗯……白白的、软软的也很好啊。”
还不如不说,施年更觉羞耻:“说谁软呢?你才软!你浑身上下都软!”
“好好好,我软我软,我浑身上下都白白软软。”杨司乐跟上去,作势要取下他肩膀上的琴盒带子,“我错了,我帮你背大提琴吧。”
施年按住带子,小鸡崽式抖毛,哼唧一下抖开了他的手:“不用!这点儿重量,我自己可以。”
杨司乐见他两手没空,抓紧时间趁虚而入,隔着衣服摸了摸他的肚子,满足地评价道:“软软的手感好啊,别这么抗拒嘛。”
施年万万没想到杨司乐也会玩儿阴的。惊怒之下,他又克制不住痒得发笑,表情就变得有点割裂。
杨司乐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不做二不休地伸手去揉他的脸颊:“好软好软,上次我们打架的时候我都没注意,不然肯定下不去这个手。”
施年死死攥住他的两个手腕,想了想,不如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也可劲儿地揉杨司乐的脸。
“杨、司、乐!你是不是想死?!”
小鸡崽当街吼人了。
杨司乐赶忙爱抚式地给他顺头毛,口齿不清地讨饶:“乖乖乖,哥哥错了,快松手,痛。”
施年晃了晃脑袋,意犹未尽地撒开手,还不忘剜他一眼:“几岁了,幼不幼稚?你哪里像个哥哥?”
话说出口,他自己先吓了一跳,再度和那种洞穿了时间的惯性与熟悉感不期而遇,跟在省博外面的那家冒菜店里,对着杨司乐说“谢谢”时一样。
杨司乐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赶忙转移话题:“施年,你身上有带零食吗?”
思绪被打岔,施年暂且绕过了这一段混乱不可捉摸的记忆,反问:“你不是吃了饭了?”
“喏。”杨司乐蹲下|身,朝向他走来的两只橘猫拍手,“它们认出我了。”
施年叹了口气,紧挨着他蹲下:“没带。我不爱吃零食。”
杨司乐扭头看他,心想:你小时候可爱吃零食了,什么都想往嘴里塞,是被我管着才渐渐收敛了的。
施年对上他仿佛看穿一切的视线,莫名其妙道:“干嘛这么看我?我真没有!”
杨司乐点头:“我知道。”
他转过脸去,和围在脚边的两只猫无声地玩儿了起来。
施年望着他被霓虹灯镶了暖光的沉默的侧脸,突然感到一阵愧疚,就好像他没准备零食来喂野猫是亏欠了杨司乐一般。
杨司乐转着食指当逗猫棒,须臾后,语气严肃地开了口:“施年,你看到我心情是会变好还是变坏?”
施年以为是自己的注视过于露骨,立刻心虚地移开眼睛去逗猫:“怎、怎么这么问?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单纯好奇。”杨司乐收回手,扬起脸冲他笑,“因为我看到你心情就会变好,所以希望你也是。”
施年难得敏锐了一回,蹙眉对上他的笑脸:“你今天……心情不好?”
杨司乐没有被拆穿的难为情,反倒坦然承认:“对啊。”
施年想起刚才他一副吃饱喝足了的样子站在校门口等自己,心里顿时怪糟糟的。
“为什么心情不好?”
杨司乐淡了笑,轻声答:“因为过得太开心了。”
施年不懂他想表达的意思,正准备进一步要一个解释,杨司乐就腾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舒服地伸了个懒腰,低头问施年:“时间还早,要不要一起去坐过江索道?”
施年逆着光仰头看他,心中竟鬼使神差地升起了怜惜。
在他零零碎碎的记忆中,杨司乐总是带着令人难忘的神奇剧情出场:爬到树上练竹笛,刚转学过来就被学校通报批评,在社团嘉年华上自己摆摊招乐队成员,说服了谢沉加入,没多久就在滨江广场上办了乐队首演,热热闹闹地跟他打了一架。
杨司乐十分擅长给自己找乐子,顺带给他添烦忧,很有活力,一直如此。
这样的一个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原来是这个样子。和别的成千上百的音中学生差不多,喜欢开着玩笑翻篇。
庆江江面上游船来往,宛如一盏盏载着祈愿蜡烛漂流的河灯。
江对面的知名景点亮堂得像一座正在举办夜间婚礼的巍峨教堂,风吹雨打了几百年的临江桥跟它完全没法比,在月夜中显出另一种无人问津的书生气。
缆车外明明有这么多平时不常能看到的景象可以看,施年却始终没办法把注意力从杨司乐身上移开。
他们站在轿厢最后方,给忙于拍照的游客让出好位置,给才结束繁忙工作的人眺望庆江水的机会。两人肩膀擦肩膀地靠在角落,分享着同一对耳机,谁都不说话,谁都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