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仙棕答道:“苏子叶是味药材,又叫‘紫苏’,我虽不修医道,但偶然听我师伯提起过,便记下了。”
苏子叶顺着他的话问:“那不知顾道长这位师伯,有没有和你说过‘仙棕’也是味药材?”
顾仙棕来了兴趣,微微摇头,道:“这还真没有,望阿叶赐教。”
“仙棕是仙茅的别称,是一味草本药材,性热味辛,补气血的,一般多生长在高山或荒野中,很难求的良药。”苏子叶又开玩笑道:“顾道长,你可比我金贵多了。”
顾仙棕听完笑出声来,问:“那不知道我们俩可不可以一起入药?”
苏子叶却愣了,半晌才回道:“可以倒是可以。”
顾仙棕又问:“那咱俩一起入药,又有何效用?”
“……”苏子叶这次彻底没声了,脸还微微泛红。
顾仙棕见他这副模样也不笑了,温声道:“怎么了?是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苏子叶连连摇头,“没有没有…嗯…这个…”他支吾半天也开不了这个口,最后只得自暴自弃,“这两味药的搭配使用方法,是晏馆主自己想出来的,我…我下次再告诉道长有何效用吧。”
顾仙棕不再问他,点点头道:“好,那就下次吧。”
苏子叶松了口气,明显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便说道:“对了,顾道长不也有话要和我说,是什么?”
顾仙棕对着他作揖,柔声说道:“今日唐突了阿叶,给你赔个不是。”
苏子叶听完,那口刚松下去的气又给提了上来,但见顾仙棕说得真诚,又思考一番,或许是自己想太多了,他们玄清台的弟子不一直这么简单粗暴吗,之前那位宛道长也是毫不避讳地赞美自己长相,便开口道:“道长严重了。事出有因,没有唐突之说。”
正说着,一阵晚风吹过,苏子叶今日本就随意绑着发,再加上折腾一晚,这风一打过,他那根系得不牢固的发带便被吹了下去。顾仙棕随意抬手一抓,将发带握在手心,又很自然的提起左手,将他散乱的头发一缕缕别到耳后。
苏子叶低头笑了,打趣道:“顾道长看来是很喜欢我的头发。”
顾仙棕认真地将他的发整理好,又用食指勾起一缕,依旧是慢慢缠绕着,只答:“嗯。”
两人就这样对望,谁也没再去管那缕头发,一个不撒手,另一个也不想收回。苏子叶感觉自己一颗心又狂跳起来,他觉得顾仙棕于自己而言是个很特殊的存在,这人温柔聪明,从不听信传言,他与人相处只遵照自己内心,分毫不在意旁人说什么。
苏子叶在独自流浪的八年中,也曾有人真心善待他,但都在得知自己身份后,离他越来越远。有如晏潇那般,厌恶他,藐视他的;也有害怕畏惧他的;甚至有人将他看做毒瘤,想杀他为武林除一大害。他感觉自己就像瘟疫一般,被人抛到深水里,抬不起头,喘不过气。而顾仙棕就像一颗救命稻草,只轻轻几句话,就把自己从那个无尽深渊里拉出来。
苏子叶道:“不如我与道长讲讲,我为何会变成‘凤阳门叛逃少主’的事情吧。”
顾仙棕却摇了摇头,“不了。不管这件事有什么隐情,对于阿叶而言,都不会是一段愉快的回忆。既然不愉快,就不要再说了。”
苏子叶又笑了,他心里有个声音在一遍遍说:“顾道长是不一样的存在。”
顾仙棕抬眼看天,放下他的发,将手收回,道:“很晚了。”
苏子叶答:“嗯。顾道长该回去了。”
顾仙棕迟疑片刻,点点头,转身走了。苏子叶就站在原地,没动也没看他,须臾,顾仙棕又转了回来,笑着说:“不如,我先送阿叶回客栈吧。”
苏子叶低着头,也跟着笑:“好,有劳道长了。”
两人心里分明都不想分开,这短短一程路,是越走越慢,可就算走得再慢,路也是有尽头的。客栈门前,似是再也找不到留下的理由。二人又对视着沉默了。
突然客栈的店小二从里迎出来,对着苏子叶喜道:“客官,您可算回来了。我等您许久了!”
苏子叶疑惑道:“什么事?”
那小二便答:“和您一起的那位公子走了,让我等您回来知会您一声。”
苏子叶:“走了?”
小二点点头,连忙道:“那位客官回来后,就接到只信鹰,他读了信就走了,还让我给您传个口信儿呢,说是必须一字不差转述给您。”
苏子叶忙道:“劳烦小二哥告知。”
小二咳嗦两声,学着简淳的声音道:“阿叶,门中急召,我先行归山,你务必万事小心。”他顿了顿又换了副语气继续道:“你少跟姓顾的来往,他骗你上床又刻意轻薄,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这方面经验少,别被他坑了!”
苏子叶:“……”
顾仙棕:“……”
那小二也知道这句话有点不合适,又看眼前这两位脸色都越来越黑,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弱弱问了句:“额…还有一句,客官还听吗?”
苏子叶咬着牙道:“说!”
小二便道:“帮我去之前的鱼摊儿把鱼都买了,托个镖局,送回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