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潇紧盯着他,冷声道:“你是不是真把我当你手下了?”
苏子叶眨眨眼,“当然不是,我当你是我的好、哥、哥啊!”
“……”晏潇对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狠狠夺过他的令牌,喝道:“等着!”
苏子叶很听话地点点头,又找了间客房住下,就和回了自己家一般,再招呼掌柜的做了些小菜,末了,还补充一句:“别想着往菜里加‘鬼钗草’,我一闻便能闻出来。”
掌柜今日算是开了眼了,他还从来没见过谁能将晏潇逼到这个份上,又听出来他与晏潇关系匪浅,根本不敢怠慢,连忙炒了菜,恭敬地送到苏子叶房里。
苏子叶在等凤阳门弟子的这几日中,也没有闲着,他先询问了晏潇是否知道攻打玄清台魔修们的来历,可晏潇鲜少与其他魔修来往,对此事是一无所知;又将玄清台周边地形都画了出来,反复推测那些魔修们的进攻路线,一遍又一遍地在心中演算着战局。
终是到了第五日,凤阳门四处游历的弟子们,都受门主召,赶来了这座小镇,原本冷清的小镇,竟添了几分热闹。
苏子叶站在客栈二楼,垂目看着大堂内的白衣弟子们,手指轻轻敲着栏杆,这是他放火烧山后,再一次遇见与凤阳门相关的人。他轻叹一口气,下了楼。
弟子们见到他后皆是一怔,江湖上的传言早已经走了样,这些弟子们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看待自己的门主了。
苏子叶也不在意,朗声道:“这次召你们来,是有一件事情需要大家帮忙,这次事了以后,凤阳门便就此解散,以后各位生死伤亡,再入别派,均与我苏家再无关系。”
众人一片哗然,其中有一人突然问道:“门主,凤阳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为何会放火烧山?简师兄他们真的死了吗?”
苏子叶垂目,沉声道:“对,师兄,卓师弟,小师妹,都已经不在了。”
他将凤阳门出事的事情一点一点讲给大家听,这是他第一次详细地复述那晚的事情,随着他的话语,那些痛苦的回忆又一幕幕闪进自己的脑海中,可他没有停下,凤阳门的事情也与这些弟子息息相关,这是苏子叶欠他们的,迟来的,一个解释。
晏潇倚靠在楼梯上听着他的叙述,脸色也越来越沉,当听到苏子叶与元襄交手,只为废去宋巍言的道心后,他意味不明地看了眼苏子叶的左手,那只左手如何被废,他已经猜到了。
苏子叶终于说完了,然而弟子们却都沉默了下来,他们中有不少人,都与简淳几人关系极好。简淳,卓飞和唐翎,不仅仅是苏子叶的亲人,也是他们的亲人啊。
其中一人目中闪着泪光,突然站起身,道:“门主这次召我们来,是不是查到了那名魔修的下落,要去为简师兄他们报仇?”
另一人也跟着起身,道:“对!我们凤阳门的仇,一定要让他血债血偿!”
苏子叶看着他们,却摇了摇头,沉声道:“此次让你们来,并不是为了凤阳门的事情,而是为了玄清台。”
此话刚落,众人又是一片嘈杂,苏子叶与顾仙棕的关系已经是人尽皆知,可凤阳门的弟子们根本想不到,苏子叶居然会为了这件事情,让他们去冒险。
苏子叶示意大家安静,温声道:“凤阳门的血仇,与你们没有关系。”
一弟子听后,砰地拍桌而起,语气也极其不善,道:“难不成你认为我们不配给凤阳门报仇吗?”
苏子叶笑了,他道:“当然不是,而是我不想让你们去复仇。我父亲曾经告诉过我,要我认真体会每一天,这句话我同样想送给你们。人一旦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便再也看不到其他事物了,而这世间所有情感中,只有仇恨最不值得一提,你们将我师兄妹几人视为亲人,想必他们也是如此看待你们的,既然是亲人,我又怎么忍心让你们背负我所犯得错误,又怎么会让你们肩上扛起凤阳门的血仇?”
他站了起来,对着众弟子们作揖道:“我离开凤阳门八年,你们中的大部分人我都不认识,但还是想请你们相信我,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一定会杀了那名魔修!”
“那些阴暗与不堪的仇恨,请都寄托在我身上吧,这是我身为门主,能为你们做得唯一一件事情了。”
大家又再度沉默了,晏潇望着苏子叶冷哼一声,不置可否地摇了下头。
半晌,一人打破了沉默,问道:“那门主是想我们去玄清台对抗魔修?若是您的命令,就算是赴汤蹈火我也会去做。”
苏子叶轻轻摇了摇头,道:“这是我作为苏子叶的一个请求,而不是苏门主的命令。此一去凶多吉少,我无法照顾你们,更无法保证你们的安全,你们对玄清台没有义务,更不用为了我的一句话而去拼命。”
“自我放火烧山那日起,凤阳门便已经不再存在,你们此时也都不再是凤阳门的弟子,今日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和你们讲清楚这件事。若是不想去玄清台的,现在就可以离开了,此后我与你们再无关系。”
众人相互对望一番,片刻后,一人对着苏子叶行了一礼,出了客栈,苏子叶也对着他回了一礼,没有阻拦。这离开的势头一开,大家都纷纷萌生了退意,不一会儿众人鱼贯而出,客栈大堂瞬间空了,最后只余下五六人留了下来。
苏子叶微微松了口气,这已经比他所期盼地要好了,他看着那几人,真诚道:“多谢诸位。”
其中一人道:“我们留下皆是出于真心,我辈立于江湖,只为行侠仗义,断不能让魔修们毁了玄清台!门主…”他停下来,意识眼前这人再不是自己的门主了,便换了称呼道:“苏兄不必再与我们客气。现在我们就出发玄清台吗?”
“稍等。”苏子叶将前几日描绘的玄清地形图铺在桌上,“我之前去过玄清台一次,对他们的山形有些了解。”
他手指轻点在图上,道:“玄清台易守难攻,但既然他们送出了求救信,便意味着山门已经被攻破,那么上山的大道上一定守满了魔修,此一路不能再走了。”
他又指了指东南面的一座矮山,继续道:“而这一山险峻,却与玄清台成掎角之势,山林间树木茂密,就算有魔修也只会是几人之势,成不了气候。你们就从这一路上山,以作奇袭之用,再铺设锁链连接玄清台后山,若是真到了鱼死网破之步,这一路也可留为退路。”
一人点点头,表示同意,又问道:“那苏兄你呢?”
苏子叶一笑,道:“我先御狼群佯攻山门,狼群势大,再稍以内力激荡山门前的树木,便能扬起万千树叶,一时间也能伪装出大批人马上山相助的假象,魔修们定会前去山门探查,我再利用这一机会,从北面直接进山。”
晏潇这时插嘴讥讽道:“你进山以后呢?和剩下的魔修血拼吗?”
苏子叶道:“当然不是,我只为救人,又不是去求死。”他从怀里掏出一竹制圆筒道:“这筒里有几十枚涂着‘鬼钗草’的银针,我进山后,会隐藏身形,先发暗器制敌,若是我推断准确,几乎不用动武,便可让玄清台众人撤退。”
晏潇冷笑一声,“你也想得太完美了吧?要是玄清台众人根本不想撤退,反而要誓死护山呢?又或者你推断出了偏差,这暗器根本没有作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