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冬一时答不上话,顾南行双手叉腰,低头去寻季冬躲闪的眼神。
“季冬?”顾南行沉声道。
被两人这么问着,季冬只好抬脸回道:“昨夜守着江主子的时候,和何副将聊了一会儿而已。”
顾南行作出痛心的表情,道:“姑娘大了果然就会跟人跑了。”
“主子——”季冬被他说得有些羞。
顾南行不与她玩笑了,道:“好了,若真是喜欢,处处就处处。”
“不是这样的!”
季冬急得脸色发红,一旁的絮果却瘪着嘴不说话了。
看着两人的模样,顾南行笑道:“行了行了,一个两个鼓着嘴的,顾哥哥我可哄不过来,吃糖人还是喝糖水?”
一听见吃的,两人脸上的阴云瞬时消散了。
“都想要!”
“走!”
——
转身便见不到袁牧城,温开森与何啸分头在街上寻人。可温开森才与何啸别了不久,就迎头撞上了一个戴面具的姑娘。
温开森揉着被撞疼的下巴,看着捡面具的女子,叫了一声:“宋姑娘?”
宋韫急着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嘘——别叫我。”
温开森被她捂得喘不过气,便推了她的手,说:“……姑娘在躲什么,方才那一撞若是换了马或车可就危险了。”
“小姐——”远处传来几声唤。
宋韫一听,忙变了脸色,温开森倒是知道她在躲谁了。
“对不住啊,我只想着躲人,忘了看路,”说着,宋韫把手中的面具塞到了温开森手里,“这个给你,我先走啦。”
“等等!”温开森一把拉住了人,却发觉有些失礼,像被烫了手一般缩回了双臂,负在身后。
“他们寻不着姑娘,若是被宋侍郎知道了,恐怕要受罪。”
宋韫急着小声提醒他:“别叫我爹爹!”
温开森见她不听,又劝:“姑娘还是别躲了。”
眼见人越来越近,宋韫低下身子,小声说道:“来不及和你解释了,你别告诉他们我往哪儿走了。”
言罢,她钻进了人群,只留温开森拿着个面具站在原地发愣。
——
江时卿独自沿无人的河岸走着,映了光的水面粼粼,水流托着河灯往幽冥处缓缓渡去,江时卿看得沉默,随着水流而行。
一记轻响,袁牧城从岸旁的树干上一跃而下,拦住了人。
“见人就走,还气呢?”
江时卿说:“怕扫了将军的兴。”
袁牧城走上前,要去拉那人的手臂。
江时卿后退:“做什么?”
见他又躲,袁牧城收紧了抓空的掌心,心里忿忿。
“我咬的,我负责。”
袁牧城攥了那人的手臂直往面前拉,强势得不容抵抗。不多时,江时卿的袖口被撩起,露出一截裹着的白纱布。
“药已经敷过了,要拆吗?”江时卿看着他说。
袁牧城松了手,道:“你若气不过,大可咬回来,不用躲。”
江时卿理着衣袖说:“我若咬了,将军岂不是要更恨我?”
袁牧城慢慢倾下身,微微一笑,咬着字说:“你也知道自己招人恨啊。”
江时卿缓缓抬眸,笑道:“是啊,生来就招恨,不然我与将军无冤无仇的,缘何会让将军这么恨我呢?”
那双含媚的眼一笑就更招人,袁牧城看得心中掀起狂风骤雨,满是不爽快:“就凭你骗我唬我,又非要招惹我。”
江时卿平静地说:“我说了,没骗过你。”
袁牧城着实有些恼了,直起身又逼近了一步,桀骜之气直朝人压来。
“江淮川,你试探够了吗?”
江时卿也不退,说:“我试探什么了?”
袁牧城俯视着人,说:“明知自己身份特殊却在阇城里毫不避讳,明知朝野之中有人想对谒门庄下手,还在去弦歌坊前特意放出消息招来死士,你怎么就知道我那日会到场,又怎么敢肯定我会出手救人呢?”
“赌啊。”江时卿说。
“好,”袁牧城点了点头,接着说,“特意在陛下寿辰前一日才告诉我有人要在寿宴当日刺杀,又提前与赖昌谈好条件帮我找沙蛇,你怎么确定我留下的那个活口一定是赖昌,又怎么保证赖昌不会受不住严刑先松口招了供?”
江时卿微笑道:“也是赌的。”
一盏河灯撞了岸,搁在两人的不远处,火光忽闪,明明灭灭。
袁牧城微眯了眼,说:“城外那回呢,救我是借口,实则是来提醒我小心刑部的人是吧?”
“是。”
“替颜凌永出主意杀岑昱呢?那日你是不是故意往左里巷走的?”
江时卿神色不动:“那是巧合,不过你若觉得我在赌,也无所谓。”
袁牧城冷笑了一声:“赌了这么多场,有趣吗?”
江时卿侧了脸,望着那盏困在岸边的灯,笑说:“没办法,我就滥赌。”
袁牧城伸手掰回江时卿的下巴,要那人看着自己。江时卿由他掰过了脸,那双微含水光、乱人神志的眼眸就这么瞧着他,瞧得他欲壑难填。
克制了片刻后,袁牧城缓缓凑近了脸,收拢了附在那人脸上的五指,轻声道:“下一场又要赌什么?”
江时卿被捏得疼,推了他的手,说:“还没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