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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不留神,他双手接空,让那钱袋落了地。他蹲身去捡,再起来时,眼前却多了个人影。

少年人的饰伪不比那些老谋深算的精细,虽用心走出了一副痞样,却还是余了些出身自好人家的残影。

顾南行都看在眼里。他侧身背靠墙边,又略带深意地打量了那少年一番,二话不说便上前提起少年的后领,把人扔进了无人的巷角。

顾南行已经认出这少年也是上回酒馆外偷钱的小贼,更没心思同他友善:“上回偷钱时没被我折了手已经算你走运了,你该想法子拜佛求神仙,祈祷我趁早溺死才好,不然惹到我,倒霉的就是你了。”

说着,顾南行漫不经心地从少年手中勾过了钱袋,打开袋口数着里边的铜板。一阵短暂的沉默后,他忽地扯紧绑绳束起袋口,抬眼调侃道:“乞丐都知道要吃百家饭,你一个做贼的,怎么专盯着一个人偷呢?不过,你模样瞧着端正,四肢又健全,做什么不好,非挑这些龌龊事干,你爹娘呢?”

顾南行看似随性,语气听着也不太认真,却让少年因这句话屏了气。

“死了。”少年缩着头答道。

顾南行不说话了,也没再看人,只低头将钱袋绑往腰间。少年警惕地抬眸看了一眼,趁时慢慢撑地而起,旋即跨步闪避,从顾南行身旁的空隙疾速掠过。

肃气自眸中散出,顾南行反应极快,转身便摁住了少年的肩头。衣袖上的水珠沿着带有力道的动作甩出,往少年侧脸上溅了几颗。

少年挣扎了一阵,最后只得在肩背处又挨了几掌,本以为在劫难逃,却没想到身后那人忽地松了手,往他脖上挂了半吊串好的铜钱,而后就径直越过他的肩头往巷外走了。

看着那人的背影,少年愣了神,摸着那半吊钱追了上去:“这钱我不能要。”

“怎么不能要,”顾南行边走边说,“偷来的要,光明正大送的就不要了,你是嫌我的铜板臭呢,还是怕我报官污蔑你偷我钱呢?”

顾南行走得快,少年跟在他身侧,时不时小跑几步才能跟上。

“只要你别去报官,我赔你多少钱都行。”少年说。

顾南行越走越快:“你偷的又不是我的钱袋,跟我道什么歉?”

“那让我赔那位公子多少钱都行,”说到这儿,少年垂头低声道,“我也没想到他会落水,若害他出了什么事……”

“打住,”顾南行停步,转头道,“这话你自己和他说去,赔钱的事我说了不算。”

少年顿了声,攥紧了手中的铜板,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那……你会去报官吗?”

看少年这般胆怯,顾南行总能想起絮果初见他时缩着肩膀的模样,再瞧他年纪与季冬相仿,顾南行更是狠不下心。

谁知这江湖路走着走着,还能把心走软了。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轻笑一声道:“你小子走运,哥哥我造了半生杀孽,腻了,今日就想当一回神佛,求个普度众生慈悲为怀。官我不报,但这钱也不白给,你想好用哪只手来抵就行,以后干点正经事,赚了钱记得趁早把手赎回去,不然下回手脚再不干净给我撞上,这只手要砍了还是折了全凭我心情。”

说完,顾南行吹了吹落在前额的碎发,转头便消失在了巷口。

——

待顾南行回到那岸边时,已是傍晚,天际抹了些晚霞,金红落日掩在一片红紫色下,从山头一点一点往下撤退。

易沁尘仍守在原处,他的双眼也不是全然见不到一点光,但确实也看不清任何东西,于他而言,白日和夜晚的区别不过是眼前那点模糊的光是否褪得干净了。

顾南行来时,易沁尘正孤零零地蹲靠在一根粗壮树干旁,衣衫上沾的都是些污泥草屑,可那容貌怎么瞧都让人厌恶不起来,落魄成了这样还只叫人觉得可怜。

易沁尘蹲久了有些困乏,听见脚步声后陡然清醒过来,便摸着树干站起身。可双腿蹲得发麻,他起身时右腿一阵发软,差点又栽倒在地,所幸有人在手间扶了他一把,还顺便将一个钱袋塞到了他手上。

还未开口道谢,易沁尘耳旁便传来了顾南行的声音:“事不过三,这钱袋给人摸去两回了,再丢可就过分了。”

来回跑了一趟,顾南行的衣裳已经干得差不多了,易沁尘却隐约从他手臂上摸见一点冰凉的湿意。他嗅了嗅沾过那处的指尖,闻到了一阵淡淡的血腥,便也不敢再用力摸顾南行的手臂,只扶着树干问:“你受伤了?”

顾南行语气轻松:“前几日的小伤破开了而已,不碍事。”

易沁尘信了,便问起了那个偷钱的少年:“那人……”

顾南行回道:“瞧那模样还是个半大的少年,没送官府,就教训了一顿。”

大概是一直待在树荫底下,顾南行走到易沁尘身旁时才发现他的衣衫仍是湿的,于是又伸手摸了摸他的衣袖,说:“你自己在这儿也不知生个火,外头的衣裳都还是湿的,里边岂不是湿得更厉害。”

易沁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怕走远了寻不回来,到时顾兄找不到我反倒忧心。”

顾南行也不知该如何评述这种满心都是为他人着想的心态,这些年他做了不少杀人买卖,见的都是些你死我活、不共戴天的仇怨,此刻碰上个想着先人后己的,就觉得面前站着的或许真是个渡劫的神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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