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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时卿不动了,袁牧城用鼻尖蹭了蹭他的侧脸,耐着声在他耳边低语道:“江淮川,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要走我不拦你,但你若留下来,这次我就不会放过你了。”

“那就别放了。”江时卿说。

一句话直传耳间,袁牧城心脏骤缩,一时分不清是不是错觉,他稍稍退了退脸庞,想去看清怀中那人的神情。

江时卿双眼淡漠,眼尾蓄红,似是孤注一掷又像自暴自弃一般,他转头在袁牧城脸上落了个吻,说道:“别放了。”

暗夜任由疯狂滋长,打碎一个人的同时,还拉着另一个人陪葬。

两人的理智崩溃在雨夜中,衣衫坠地,青丝缠绕,那些细碎又亲近的声音在黑夜中被烈火烧尽。他们抛出爱恨容纳彼此,取悦彼此,比原先更加欢愉,更加沉沦。

江时卿眼中看不到一点正常的欢愉,他把人抓得很紧,仿佛在黎明到来之际会被拉回阴冷的地府中。可地狱够暗了,他想感受人间,所以拽着把光就往身上揽。

袁牧城夺下了猎物的领地,追着那气息颠簸不止,最终在耳鬓厮磨中拥他入眠。

第49章 辞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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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声不知在何时已平歇,屋里烛影也随着最后一缕轻烟退散,唯剩未褪的情’热还在余韵中缠绕着未能脱身的两人。

余温尚存,江时卿身上的红痕还在隐隐发烫,发丝夹着薄汗贴在肩背上,像流动的藤条,顺着脊背向下蔓延,与自下而上浮动的羞耻感碰头交汇,生出更难消散的热意来。

他拨开散发,粗粗地拢了那件宽大的衣袍,便伸腿把被褥都踢到了床脚,然后蜷着身子缩到最里侧,躺着不动了。

袁牧城摸了摸他的手脚,感觉还是凉得很,便伸臂把人拖到身前搂着,临到入睡时还要恋恋不舍地去蹭他的肩窝。

江时卿被那人的气息围裹着,恍然间瞧见万马奔腾于广阔平原。他意气风发地骑在马背上抓着山风,追着一个背影向落日西行。马蹄远去,昔日那些不光彩的过往湮没于尘沙中,他挥手向故人告别,了身脱命,再不经喋血沙场,再不背血海深仇。

梦里的他也是嗅过烈日的人,伸手去捞那束透过云层打下的光时,不会觉得刺眼。

可他追了很久,在黑夜到来之前还是没能跟上那个背影,只能迷失在原处,等着腥血渐渐涌到鞋边。兵戈声再次铺天盖地般席卷而来,他看见吕晟扶起长刀撑地而起,却被一支长矛刺穿了胸膛……

酸意泛上,直冲鼻腔,热泪瞬时滚出,越过鼻梁划出一道水痕。

江时卿醒了,睁眼时袁牧城正贴在他侧颈睡着,他伸指轻轻拨开袁牧城的手,离身时决绝果断。

他入了世俗,染了欲望,只为了当这一晚上的活人。

足够了。

所以自他以一种低下的姿态求取这场温存起,便也决定了,他只会求这一次。

——

何啸方从门外回到院里,便先撞上了迎面走来的袁牧城。

“江淮川呢?”袁牧城逮到他就问。

今日袁牧城醒时摸不见人,心头空得像被凿了个口,语气也掺着些急躁。

何啸今早瞧见江时卿的那一眼便知晓昨夜这两人发生了什么,眼下见袁牧城心急,就如实相告了:“今早江宅传来消息,说姜太师要离阇,江公子便借了匹马,出城了。”

“离阇?”袁牧城蹙了蹙眉,即刻往大门走去,“去了多久?”

何啸跟上:“江公子前脚走的,主子你后脚就出房门了。”

“备马。”

——

一匹骏马踏蹄迅疾越过城门,将沿路积起的水凼踩得四处飞溅。

袁牧城稳坐马背,迎着清凉山风直追而上,他在御州驯马的本事不逊于袁皓勋,未及多时便在山路间捕捉到了江时卿的身影。

他的心思已经陷落在那人的身上了,方才他只是听闻江时卿借马跑出了城,心就慌了一大半,甚至都不知道姜瑜为何要走,他便跟着追了出来。

他以为昨夜那场欢愉里的败者是江时卿,却在找不到江时卿的那一刻才意识到,他已经把自己全都搭了进去。

因为他在害怕,害怕江时卿一声不响便失了踪影。先前他失去了温豫,后来又失去了成为江湖客的自由,他不允许自己再失去江时卿,所以他要亲眼看着那人安然无恙地回到他身侧,不能有一点差错。

“驾——”袁牧城手攥缰绳,将马赶得更快。

两匹马一前一后在山间逐行,匆匆路过某处,留下一串蹄响便又重新没入转弯处,重复着颠簸。

另一头,顾南行和钟鼎山带着季冬和絮果站在弯绕的山路间目送姜瑜。

姜瑜头戴帷帽,从顾南行手中牵过马,与众人回首挥别:“诸位便送到这儿吧,山高水长,总有机会再见的。”

季冬往他手间递了个包袱,说:“这是江主子前几日替您选的衣裳,您带着吧。”

姜瑜一滞,接过包袱后抚了抚,便往肩上背了。

钟鼎山的眉头自昨日起就没舒展过,看着姜瑜跨上马背,他没忍住喊了一声:“与川——你往哪头走,是去御州还是哪儿?”

姜瑜调回了马头,答道:“先往御州走吧,走走停停,说不准哪天又回鹤谷去了。”

顾南行回身瞥了一眼:“先生,再等等吧,淮川就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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