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台上传来“全体同学,向后转”的声音的那一刻,顾飒明飞快跟祁念换了个位置,指挥道:“走吧,我们班走第一个,上楼。”
祁念被他摆弄来摆弄去,云里雾里,却隐隐雀跃,只知道听话地开始迈腿,往教学楼的楼梯口走。
徐砾起先跟上去,马虎地跟祁念继续并排,途中他侧过脸时,意外又不意外地跟顾飒明对视了。
而这一次,徐砾朝他笑了笑,笑容里意味深长,倒是比之前友善了点。
也只有一瞬,徐砾就大跨着步率先上楼了。
施泽在向后转时就看见了顾飒明,这会儿才方便窜上来,撞了撞他道:“朱长林又给你塞话了吧,哈哈哈,'学习就是一个需要拼搏的战场,此时不搏更待何时',没把我笑死!”
他捏着那根正苗红的官方强调,夸张地模仿着。
“朱长林的专长不就是夹带私货,”顾飒明笑道,“一开始给我塞了好几句,这都是挣扎完的结果了。”
施泽又是一通笑。
祁念一步一步走着,听顾飒明跟施泽聊天。等更多人也涌进楼梯间里,鼎沸的人声盖过了顾飒明的声音,他便加快了步子,甩开人群。
作者有话说:
*“我们绝望地与毁灭抗争,抗争的过程即是胜利。”斯图尔特·凯利《失落的书》
第四十一章(上)
顾飒明看着又一溜烟跑得比兔子还快的人。在学校里的祁念总想跟他保持距离,一副很懂事的模样。
然而昨天晚上祁念坐在他旁边写作业,亲眼直观地看一回,就会发现祁念写数学、物理这些题目时有多么荒诞,多么令人膛目结舌,以及多么让人五体投地。
顾飒明觉得他弟弟实在惊人。
所有的理科卷子,祁念都从最后一题看起,动笔前石化了一般看个七八、十几分钟不等,然后开始下笔,从“解”字写到最后得出的答案,几乎没有停顿。
然而,有所转折的是——
祁念做其他文科题还好,一到写语文,顾飒明开始时不时瞥两眼,觉得也挺正常,有模有样。
等顾飒明扔下自己手边的题,凑过去一看,顿时明白有些老师分析同学卷子时,讲着讲着会气笑的心情。
“让你总结中心思想,就是把文章最后一段抄一遍?”
祁念小声嗫喏:“我重写......”
祁念拿黑色水性笔在原本那行字上划了两条长长的杠,在下面重新起笔。
第二遍写得还行,顾飒明看完把卷子还给他,让他继续,突然又拿指节敲了敲桌子:“写不完了就干脆不要写了,别耍小聪明糊弄,嗯?”
“嗯......”祁念没想到顾飒明还会来检查,他耳尖飞红,捏着笔杆的手抖了抖。
顾飒明这会儿回想起来,依然有些忍俊不禁。他时而得把祁念真的当成没有相差多少的同学,时而又控制不住地只想把祁念当成一个傻了吧唧的小学生。
“诶顾飒明,我跟你说,”施泽朝后扭头看了一眼,其他人还落了一大截,便说,“你让祁念离徐砾远一点吧,之前看着祁念还跟个闷葫芦似的,今天他居然——那一口伶牙俐齿的!”
顾飒明听见又是“离徐砾远一点”,微皱起眉头,他知道自己对这个话题已经感到厌倦。
然而接着听到施泽后面的话,顾飒明倒是哼笑了一声。
一个月前的祁念,何止是伶牙俐齿这么简单。
“你还笑!”施泽压低声音,“徐砾在gay吧打工,跟黄毛都闹得沸沸扬扬了,更别说还有那么多不三不四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心到时候你弟也给你领个男人回来,你就爽了。”
“滚。”顾飒明只横了他一眼。
施泽耸耸肩,就等着看顾飒明不听好言相劝的后果。
时间一晃而过到了中午,祁念在外面吃完饭后没回学校,被徐砾一起叫去了电玩城。
徐砾把酒吧的兼职辞了,又在学校周边不远的电玩城找了份事情做,他家就住在这附近的一个居民区里,上学上班都还算方便。
今天显然不是他的值班时间,只是带祁念来玩玩,见见“世面”罢了。
周一电玩城的生意没那么好,但人也不算少了,还能看见零零散散几个穿着校服的人来玩,有同样也是一中的学生。
祁念望着里面美轮美奂,五光十色的绚丽装潢,各处摆着各种不同类别的游戏机,发出的电子提示音颇为迷幻。
他跟着徐砾默默地走,经过最外面夹道两排的粉粉嫩嫩的抓娃娃机。
徐砾问他:“想玩吗?”
祁念迟缓地摇头,就是眼睛四处看着,不远处一个穿着工装的中年大叔,正全神贯注地坐在一台金灿灿的游戏机前。
“那是推币机,没什么意思,”徐砾顺着也看过去,“都是坑钱的。”
然而那个大叔还是一枚一枚的游戏币往里投,一边紧盯着玻璃板里面,一边拍着大腿。
祁念只知道看,不去玩,徐砾走到服务厅跟一个姐姐打了下招呼,便带着他坐到了相对安静的赛车游戏的软皮座椅上坐着。
“你就在这里打工吗?”祁念反过来把手撑在皮革靠背上,听它发出特殊的声音,支起身体看别人玩游戏。
徐砾瘫坐在另一个座位上,两腿曲放,懒洋洋地说:“是啊,空闲时间和周末来,不然拿什么养活啊,还要抽时间回去照顾我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