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很温柔,可我很暴躁,我看都没看她一眼,只希望她赶紧滚。但她没有放弃,又接着说,同学,如果你不想回家,就跟我聊聊吧。”
程雅风微微笑着,对韩歌道:“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有心理疾病,这不是什么贬义词,这只是客观陈述。我们也不一定需要一个非常专业的人来帮我们治病,我们需要的只是一个心灵的出口。因为我们把自己藏得太久太深了,我们走不出去,困死在自己的躯体里。在人生最困难最痛苦的时候,冲破这道狭窄的门,人生会获得新的生机。门外有你想象不到的,全新的世界。”
那时的韩歌并不能真正体会什么叫做心理疾病,但他确实有一种长年受困不得解脱的困惑感。把“你病了必须找医生”转变成“你很累可以找一个人聊聊”,事情好像突然就变得轻松而容易接受了。
程雅风并没有详细描述这个偶然出现的女孩和她聊过什么,这个故事突然就在桥上结束了。但很显然,她从此以后再也没有过求死的念头,她完成了学业,参加了工作,积极而又热情地面对着未来。
商玉痕长长地叹了一声:“校园霸凌的事时有发生,霸凌者未成年,法律无法制裁,甚至连道德都约束不了他们。除了口头或书面道歉,监护人赔偿医药费,他们不会受到更多的惩罚。随着年纪增长,他们回忆起童年少年,几乎不会留下什么印记。可是被霸凌者终身都忘不了那么严重的伤害。”
“人在不同年纪对苦难的承受度是不一样的。成年后,人能够坦然面对现实,知道自己遭遇的苦难可能是各种复杂的社会问题导致的;但人在幼年时遭遇不幸,只会以为是自己的问题,是自己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韩歌转头看向他,问道:“商哥,你小时候也是这么想的吗?”
商玉痕淡淡一笑:“是的。”
韩歌沉默了一会,也轻声地笑了起来:“我也是。我总觉得我这个人就不该被生下来。我的父母,大哥,我身边的所有人,好像没人希望我来到这个世界上啊。”
“嗯,”商玉痕拍了拍他的肩膀:“谁又希望我来到这个世界上呢。可是既然来了,就得好好活着。你说是不是。”
韩歌轻轻点点头,继而又问:“程雅风遇到的这个女人,是谁?”
“你母亲,苏月。”
“我猜对了。”韩歌轻叹道:“我一直觉得很奇怪,她对我好像特别地关心,特别地照顾。她每次看着我时,眼睛里总有一种怜惜的感觉,就好像在看一个失去母亲的可怜孤儿。”
他转过身来,认真地看着商玉痕:“所以,她以为我母亲死了,她是专程来报仇的,替我母亲报仇,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