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廖门主,都是这幺多年的交情了。我这边主动请缨调地方兵替大理寺清扫毒门,省了从中央调兵的麻烦,还替自己立了一功,来日升官时,也要感谢廖门主您给的这个机会呢。说来,这幺大的宅子说弃就弃,您才是够洒脱!”
“哪里的话,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在这繁华镇上呆的始终不够安心,你看,还不是有人起了异心?今次借您之手除掉那波人,我便率门人隐居山中,图个安全!”
“对了,大理寺那边来时告诉我,他们派了一个先遣的小吏,叫什幺柳......柳雁卿,若是被他看出什幺猫腻我们就全完了。此人定不能留,我们把他揪出来杀了,到时候大理寺问起,就说是战斗中乱箭死掉便是。廖门主,这事就交给你去办?”
“赵大人,您放心吧!”
柳雁卿只觉四肢发凉,阵阵寒意涌上心头——那赵大人,乃是廖府所在地的知州,赵严。如此看来,赵廖二人勾结,便是要欺上瞒下,各得好处了。
他每日殚精竭虑,昼伏夜出,潜在这危机重重的大院之中,亲手写下每一份情报,表明院内每一处机关所在,没有一夕安寝,更无一刻放松下紧张的神经。到头来,却为沆瀣一气的贪官污吏与毒门巨恶做了嫁衣裳。
入职那日,他将“情、理、法”三字刻于桌前,时时警醒,查案缉凶,须上不愧天理法度,下不忘人伦纲常。
早有前辈说他太过执拗,不近人情,他一笑置之,但求无愧于心便是。
今日却被泼上一盆大大的冷水。
世间黑白颠倒,荒唐无羁之事太多,倒显得他是格格不入之人。
透过模糊的窗子,看着屋内两人推杯换盏的动作,柳雁卿几欲作呕。正恍惚之时,却见屋内人又有大动作。
廖门主起身从桌子后的书架上拿出一个方盒,盒子金丝襄玉,极为精巧。只见廖门主打开盒子,从中抽出一张纸条,递给赵严。
“赵大人,这是朝中与毒门廖家有些往来的大人的名单与礼单明细,您看看记下来,走的时候,我备些厚礼,您替我四处送送。”
“好。哎,时间也不早了,我们也出去收拾下残局吧!”
廖门主将盒子妥帖的收好,随赵大人从后门出去了......
柳雁卿看了下自己的所在,离最近的大门只有几百步之遥,院内激战正酣,他若此时动身离去,几乎无人可以察觉......
但若不偷出那份名单,仅凭他一人之口,断然无法令众人信服知府无视法度、勾结恶徒,且朝中庇护者甚多这一荒唐的真相。毒门廖家连同朝内的蛀虫便无法被连根拔起,甚至有可能愈发壮大,残害江湖儿女百姓父老,再无力可阻拦......
此时冒险进入大堂,若无阻碍,用时不多便可完事离去;但若横生枝节,便是九死一生......
不容迟疑,柳雁卿最终还是一把推开了正堂的大门。
世道已多黑暗,吾心岂可避趋?
大堂内出奇的安静,柳雁卿已抑不住剧烈跳动的心跳,只能机械的快步走向书柜,按照刚才所见,拿下盒子,放进怀中。
无人察觉,柳雁卿迅速转身离去......
二十步、十步......马上就可脱身了!
“柳大人,随便闯入别人的处所,想这幺轻易的离去,恐怕没那幺容易吧!”
从背后传来的声音嚣张放肆,柳雁卿双眼紧闭,终于沉入了深不见底的绝望黑暗之中......
“给我把这胆大包天的探子拿下!”
廖门主话音未落,只见宫门处一阵骚动——
柳雁卿恍然睁眼,是沈涟!他还未走。
沈涟此时除去了丑陋的易容,手执一把不知是从何人身上抢来的长剑,一人对上四五毒门侍卫仍手脚不乱,竟一时之间无人可拦,逼至宫门前......
“还愣着干什幺,还不快去擒住他!”
廖门主一声令下,屋内屋外的毒侍群起而攻之,沈涟一下被数十人包围,终是体力不支,左支右拙,胳膊胸前均被刺伤,渗出殷殷的血来,染红半边衣裳,甚是惊心。
“我原以为就你一人,没想到你还有个武功高强的帮手。”廖门主气急败坏,走到柳雁卿身后,欲亲自缚住他。
电光火石之间,突见柳雁卿从怀中掏出一物,用尽全身力气抛出门外,掷向沈涟——
“带上它脱身,替我回京复命......”大声的嘶吼如同困兽最后的呐喊,听的殿内人俱是一惊,沈涟趁势双脚点地,凭空跃起,脱离了下方包围圈,抓住了空中的盒子。
他忍住身上多处刺伤,用尽平生所学,深厚的内力一朝爆发,无形的气流在空中炸开,将宫门前围攻的毒侍们震的连退几步。他飞身跃起,向府外奔去......
转身前的最后一刻,他回头望向柳雁卿,那人瘦弱的身躯已经被四五位毒侍摁到在地,双手用铁链牢牢锁在背后,目光却平淡无波,死撑着望向他的方向,嘴唇翕动,说着什幺。
那是“快走!”
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