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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雅儿故作兴致高涨,“那就赶紧的,随我去取那花样子!”面上满是对那花样子的执着,“太好了,那花样做成了,就是在京城,那也是独一份儿的!”说着率先迈步走出水榭,忽然身形一顿,转身歉意道:“瞧我,说着喜欢的东西就忘了正事了!”
她又走回来对李欣安道:“安姐儿,我去给这货郎取那花样子,顺便告诉他我想要什么样的!”脸上尽是迫不及待,满是小女儿对漂亮首饰的欢喜期待。
李欣安见她那模样自己都被感染得期待起来,自是不会去细想这种小事为什么不让丫鬟去取来直接给这货郎,只道:“那做好了雅儿姐姐可得给妹妹们瞧瞧!”
苏雅儿自然称是,领着桉珊桉楠出了水榭。
她的衣纱随她快步走动轻轻飘起来,双手交扣在胸前,步态雍容高贵,身后左右跟着的两个大丫鬟面色从容目不斜视,主仆三人通气气派,路过的李家奴仆们远远瞧见皆频频侧目。
这三人身后,稍远的地方缀着个高瘦的卖货郎,卖货郎从头到尾低着头,几乎是靠听前面的脚步声在跟着。
他跟着走过长廊,穿过月亮门,进到一个庭院,随后脚步声戛然而止,他没有抬头,垂手在原地听吩咐。
长时间的静默,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跟丢了。
又候了好一会儿,他抬首,不期然撞进一双杏眼。
他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怎么,本小姐是什么蛇蝎虎豹,愣生生把你吓成这样?”苏雅儿俏生生站在离他几尺的地方,见此笑道。
陆是臻连忙垂首,双手拱起赔罪,“唐突了小姐,小人该死。”
“死什么死?”苏雅儿步履轻缓地走近他,“你抬头,我瞧瞧你的伤。”
陆是臻梗着脖子,“小人的伤不打紧,过得两天便能好。”
“那你站直,这样弓着身子说话不累?”
陆是臻拧着眉,无奈地站直身子。
他比寻常男子高上许多,她又比寻常女子矮了一点,陆是臻站直后,苏雅儿才发现自己竟还不到他的肩膀!
他虽然站直了,但脸仍然低着,苏雅儿抬眸,两人倒是有一瞬的四目相对。
陆是臻连忙瞥开眼,微微躬身。
苏雅儿因为自己个子不高,也见不得别人个子高,一来不喜欢人低头俯视她,二来不喜欢对方体型上的压迫,但因为陆是臻清瘦的身形,这种压迫感变得稀薄,甚至于这样的他让苏雅儿生出几分君似乔木的挺拔之感。
喜欢。
苏雅儿面上不显,目光落在他脸颊的青紫上,不由心疼起来上手去摸。
陆是臻下意识躲开她的触碰。
徒留苏雅儿的细白的小手尴尬地在立空中,她看得出陆是臻浑身都在抗拒。
但是么……
她走近两步,几乎要贴到他的胸口,陆是臻这次不敢躲,直到她手轻轻拂过他的脸。
“你躲什么?”苏雅儿的指尖顺着他的下颌线往下,坏心地勾勒他的喉结。
他本能地吞咽了一下。
漂亮的喉结上下滚动,苏雅儿看得微怔。
他的皮肤不知是被晒得黑还是天生就是这般肤色,非但不难看,反倒增添了几丝少年般的阳刚之气以及……
色气。
她指腹点在他皮肤上,轻轻滑过,便带出一粒粒细小的鸡皮疙瘩。
“哈哈哈!”她忽然掩口笑起,他这么紧张,似乎从未被女人这么摸过。
时下民风开发,女性地位超然,男女大防在贵族间已不如以往那般禁忌,不过市井平民可能还是要保守些,苏雅儿表示理解,她收回手,“走吧,去取花样子。”
她的手指早已离开,但那指尖落在皮肤上的触感仿佛投石入水,在陆是臻身上激起涟漪,他现在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这小姐真是怪,喜欢捉弄人。
陆是臻不适地拧着眉,他不喜欢这种行径,但无奈身低位卑,只能跟着她继续往前。
绕过影壁,厢房尽在眼前,陆是臻止步,前面是女子闺房,他在外等候即可。
没想到桉珊看他一眼,“小姐让你进去拿花样子。”
陆是臻踟蹰,桉珊催促道:“快去啊。”
陆是臻无奈,只得举步往前。
刚踏入门槛,听得身后关门的声音,他一惊,连忙转头去拉门,忽然听得背后传来“咯咯”娇笑。
他记得她的声音,不知她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当下立在原地不敢乱走动。
“你过来拿花样子啊!”她娇声唤他,又道:“我再跟你细说一下,我想要的是什么感觉的……”
阳光透过隔扇门的棂格在他脸上落下斑驳的光影,苏雅儿靠在软榻上细细品他,像捕食猎物的母兽,很有耐心。
陆是臻犹豫半晌,拱手相求:“下人在此于小姐闺名有碍,请小姐开门速速让小人离去。”
苏雅儿腔调婉转地“哦?”了一声。
', ' ')('她趿拉着绣鞋下榻,款款地慢慢地走向他,“什么闺名有碍?莫不成你想对本小姐做些什么?”
她明明那么娇小在他面前如白兔一只,却不知怎地,走出了豺狼虎豹的威慑感。
陆是臻惊慌不知所措,拉了拉门打不开,回头飞快地瞟了她一眼,愣在原地。
刚刚在庭院与她对视一眼便知她妍姿艳质国色无双,但那时一双杏眼纯真无害,大家闺秀般规矩,如今明明人还是那个人,也没换钗发衣裳,怎么就突然褪去青涩变得如蛊毒一般?
变得……魅天惑地、勾魂摄魄。
是她的眼神变了……
别看她,别看!
别看她……陆是臻心里忽然出现这个充满危机的意识。
他连忙侧首回避。
苏雅儿挑眉勾了他一眼,见他如那些男子一般痴傻地愣住,本以为上钩了,正欣喜捕获到了,他却忽然回避了她。
可恶!
苏雅儿敛眸,“让你来拿花样子,那么磨叽!”说罢甩了纱袖转身。
压迫感一瞬间撤走,陆是臻呼出口气,刚刚脑子里怎么会出现那种充满危机的感觉呢?仿佛不照着做,就会陷入万劫不复。
脚步声又朝他过来了,陆是臻却仿佛有了防御力一般,脸色沉静地等着。
苏雅儿指尖夹着花样子递给他,陆是臻抬起双手正要接过,被她轻巧一抽,“陆是臻。”
陆是臻一愣,她竟然知道他的名字。
她娇俏地嘟着嘴,“你看,多不公平,本小姐都知道你叫陆是臻,你是不是还不知道本小姐的名讳?”
陆是臻顿了顿,低声道:“雅儿小姐。”
苏雅儿听他这么清浅地喊她,忽地开心起来,甜甜笑道:“对,你要好好记住我的名字。”她把花样子给他,用情人呢喃般的语调叮嘱:“给我做的绒花,你要认真细致地做,做好了重重有赏,还有……明天下午我就着人来取。”
陆是臻为难道:“能多宽限……”
“不行,就明天下午!”苏雅儿打断道,“时间有限,你现在就赶紧回去吧。”顿了顿,她扬声道,“桉珊,先给陆公子定金。”说完她就慢慢往里屋走,不再理会他。
身后的门开了,陆是臻赶紧逃离她的闺房,仿佛烫脚。
桉珊给他一个锦囊,“这是定金,陆公子请吧。”说着引着他出了院门。
锦囊一入手,陆是臻心头一沉,顿觉这锦囊是个烫手山芋。
这李府他常来,李府的姑娘花销什么水平他门儿清,这个姑娘不姓李,手笔又如此之大,想是暂居李府的贵人,她那般喜欢戏耍他,希望她得了绒花之后就此罢手,不然他唯恐惹祸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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