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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莫扬呢喃,不敢再问。
长澜在郡王府居住已有数月,起居有人照顾,出行也无束缚,府中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是郡王未有纳入的侍宠。
说来也因郡王对流言乱语全然不顾,以致心有揣测之人皆不能寻探究竟,又因惧怕惹火上身,纷纷只敢心中揣摩,不敢肆意宣扬。
“公子,为何我来府中过了三日,都不见郡王身影?”莫扬撑伞遮住两人,徐徐问道。
巷墙湿泞,细雨摇叶,街道行人寥寥,随眼望去,才知多是跑入茶楼一边避雨,一边听说书人评书说戏,好不热闹。
长澜将视线收回,足中湿冷,不由叹息起来:“郡王居于宫中本就不归,见不着自是应当”
“倒是奇怪,宫外有住宅却不居住,着实暴殄天物。若是换了我,我定要每间房都住上一日”,莫扬倒不掩藏思绪,直来直往,“对了公子,你今日为何有兴致冒雨出行?”
“走动一番才能叫他少些闹腾”,长澜看着腹部,无奈叹道,心绪恍惚,“若是不动,他便要动”。下雨时人人避而不出,街上清冷,自然再好不过。
“公子就不怕淋雨受寒,伤了胎气?”
长澜淡笑:“早时我挨过鞭也坠过崖,可他次次顽固留下,区区风寒又怎伤他”,细想那些种种,自己也觉不可思议——想来真是他命该出世,不然又怎兜兜转转数回后,仍在他腹中安然无恙。
“难怪公子脸上挂有细浅旧痕”
长澜一愣,无奈笑问:“这痕迹当真显而易见?”同时脑中浮现什么,叹气接道:“以前有个人还安慰我,说我反正样貌普通,无人在意,有也比做无”
“倒不是明显,不过凑巧看见……这人如此出言不逊,难不成是公子仇人?”
长澜噗嗤笑出声,心间早是坦然,无悲无喜:“恰恰相反”
“那是什么?难不成是公子近亲?”
“亲算不上,只不过与我有几年姻缘”
“原来是公子的相公”,莫扬见他提起时神情平静,毫不在意,不禁笑叹:“他对公子倒是没心没肺”
长澜淡笑,刚要开口却忽然身子一颤,停下脚步,眉心皱紧,半靠在他臂前,手抚隆起的腹,不敢动弹。却不是疼的。
“……公子这是怎么了?”
长澜不自知地抓紧男人衣角,缓了半晌才觉腹中闹腾渐有平息。想着腹中小人方才挣动之大,不由笑出声,打趣道:“这小人是听不得别人训说他阿爹”,顿了顿,笑意更深,“他被束缚在这一隅之地,心有不愿却只能来教训我”
小人作闹并非一次两次,方才却是最激烈的,拳打脚踢,好似在里处撼天动地。“哎呀,他又踢我”
莫扬眼前一亮,跃跃欲试:“可否让我摸摸”,顿了顿,“冒犯了”
说罢手刚触上他腹部,顿觉掌心隔着宽厚衣物与什么相击,惊得他手掌一颤,触电般下意识地收回。
“怎么了?”长澜见他愣住,不由笑问,“可是被吓到?”小人初次挣动时也叫他如此惊讶,甚至惧怕——想来生育真是奇妙,在这腹中竟能从无到有。
“我还是初次见识这等……”莫扬略有失神地笑,许是觉到奇妙,又将掌心抚上他前隆的腹,只是这次那小人只微微动弹一下,再无动静。
一时有些惊愕:“……他怎不动了?”
长澜见他神情隐有失落,不免失笑,继续行走。“应是累了,他不动倒好,一动便叫我有苦难言。许是阴雨天叫他同样烦恼,这几晚动弹的尤其频繁,叫我难以入眠”,说罢眼眸低垂,苦笑低语:“也不知随了谁人,净来折磨我”
六月雨水颇多,院中池塘水已是溢满上岸,好在桥廊高出许多,叫人行过也不湿鞋。
长澜走了一日已是精疲力尽,早早用了膳食安睡。
昨日展护从宫中来信,说他一切安好。若是郡王未有何打算,确是一切安好——展护如今被郡王安排在宫中做御医,虽是半道入途却也算个官位,锦衣玉食,前程似锦……
“公子”
长澜微有清醒,静听半晌才知窗外淅淅作响,又有落雨。
许是听错。长澜不由睡意重生,只是恍惚中好似又见床前站有一人,身形修长高挑,看不清面容。长澜双目微睁,思绪模糊,也不知是醒是睡。
来人弯腰坐下,掀开被褥后解他衣物。抬眼见他神情恍惚,半梦半醒,索性更有大胆地俯身亲吻,动作轻缓,有意避开腹部。
长澜眯着眼,脑中昏沉,忍不住从鼻中哼出呻吟,与来人十指紧扣。身躯着火般滚烫,耳边气息粗重,可拾起片刻意识后细听,又觉独有窗外落雨,绵绵不息。
“嗯……”
长澜一连几日因腹中小人未在夜间作闹,跟着睡了几晚好觉。今日见屋外阴雨不歇,索性待在屋中继续抄写书籍,聊以作趣。
“公子”,莫扬进来将暖衣披在他身上,道:“下雨天湿气重,公子注意保暖才是”
', ' ')('长澜淡笑,思绪想起什么,迟疑一番后问:“这几晚可有谁人进我屋中?”
莫扬一愣,略有惊怕:“公子这几日皆是早早歇息,我见无事可做便都跟着偷懒回房,未有见着……可是出了什么事?”
“倒是未有,许是近来雨多心烦,做了好几日浮梦”
长澜笑着也不再多想,倒是想起还未给展护回信,连忙叫他拿来信纸,提笔着墨。只是落下短短数字后又思绪成结,半日不见再动。
莫扬望着纸上“展护亲启”四字,又见他神情挣扎,无从下笔,不禁问道:“公子为何停下?”
长澜叹息:“不知作何言语”。亦或心有千言,难有述尽。
他们一个在宫内,一个在离宫门不过数里的郡王府,相距何近却再未逢面。说来郡王虽不许他们相见,却也准他们书信来往,不过看似通情达理,却是好叫他们确知对方平安,从而心有顾虑牵绊,不敢自顾逃脱。
“若是无话可说,那何苦写来,实在不行,公子就告诉他一切皆好,莫有挂念,何须愁眉苦脸着勉强”
“愁眉苦脸……”长澜失笑,“我当真有愁?”
“公子的愁都快叫这笔墨跟着作苦……公子是有心事?”
长澜无奈叹气,神情自嘲地笑:“心事算不上,不过是有个许久未见的人夜夜来我梦中作乱,害我又想起他来”
“公子所说之人是谁?”
长澜见他兴致勃勃,不禁无奈道:“不过是个风流无心的薄情郎”,说着忽然想起什么,视线落在纸上,胸口发紧,勉强接道:“来年他便要与郡主结成连理”。这本是他求之不得,可事后想来又难免伤怀,同时暗叹自己口是心非,死性不改。
长澜又想起什么,神情痛苦——只怕这便是郡王囚他之由,想以他从中作梗,就算不能毁坏两人姻缘,也能叫那人成众矢之的,颜面尽失,受千夫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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