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1 / 1)

纪云岫要挣开他的手。

小太子抓得更紧。

“你说要陪我看灯会。”小太子哭着说,“你不陪我,我就叫人把你抓起来,这样你就走不了了。”

纪云岫顿住。

即使知道被骗、即使很伤心,也还想要她履行诺言吗?

纪云岫弯身把人抱了起来。

小太子一愣。

他已经六岁了,母后已经很少这样抱他。

这种腾空的感觉对他来说已经有点陌生。

纪云岫的怀抱对他来说更陌生。

温暖又馨香。

“你想看哪边的花灯?”纪云岫问。

小太子好想看足一晚上,把所有花灯全看了。

可是他不能跑出来太久,太晚了她出城也不安全。最迟等父皇他们下了城楼,他就该回去了。

小太子环抱住纪云岫的脖子,说道:“我听说柳桥那边的花灯好看。”

柳桥离城门很近,是送别的地方。

纪云岫抱着小太子的手微微收紧。

这样的孩子,是怎么教出来的呢?

纪云岫抱着小太子往柳桥方向行去,谁都没有再说话。

她轻轻把他抱在怀里,他轻轻环住她的脖子,两个人从来没有这样亲近过。

此时帝后已经携百官登上城楼,行人热热闹闹地往朱雀门前聚拢。

霍暲立在城楼上,看着底下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不是什么爱民如子的君王,此时看到这么多百姓,心中也并无多少感触,只一脸冷淡地听百官在周围说着歌功颂德的话。

忽然,霍暲的目光落在一道沿着御街往城门方向走去的身影。

那道身影对他而言太过熟悉了,仿佛已经烙进他骨子里,时刻都让他又痛又恨。

霍暲再仔细看去,只见她怀中抱着个孩子,身形瞧着竟也有些熟悉。

兴许孩子他会认错,纪云岫他绝不会认错!

她为什么会抱着那个孩子?

她什么时候见到了那个孩子?

她要带着那个孩子离开?是谁帮她出宫的?

霍暲看了身旁的皇后一眼,毫不犹豫地转身推开百官往外走。

“陛下!”皇后喊他。

“差不多了,”霍暲压抑着怒火说道,“散了吧。”

在百官的不解与不安中,霍暲冷声吩咐禁卫统领:“传令下去,马上关城门,不许放任何人出城!”

禁卫统领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可他们都是随霍暲上过战场的,对霍暲再忠心不过,霍暲一声令下他自然马上派人去传令。

霍暲迈步下了城楼。

☆、第 10 章

纪云岫抱着孩子,走得比平日里要慢些,好在大家都往朱雀门去了,路上空荡荡,只有行色匆匆的禁卫不时往来巡逻。她抱着小太子沿着御街一直走,柳桥很快便出现在她们眼前。

纪云岫正要放小太子下地,就听到一声怒叱:“你疯了?”

纪云岫还没反应过来,怀里倏然一空,原本环着她脖子的小太子已落入别人手中。

小太子也没反应过来。

等看清来人,小太子喊道:“舅舅?”

来人正是纪云岫的兄长。他紧抱着认出他来的小太子,面带怒容地看向静立原地的纪云岫:“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怎么敢这么做?你知道被发现了会有什么后果吗?”

小太子懵懵懂懂地听着纪家舅舅的话,下意识地看向纪云岫,只见纪云岫安静地立在那儿,仿佛孑然一身立于天地之间。他鼻子不由自主地发酸,眼泪又止不住地落下来,他挣扎着要下地:“舅舅,放开我,舅舅,放开我!”他想抱抱她,他想亲亲她,他想告诉她,他好喜欢她的。小太子哭着说,“放开我,舅舅……”

纪家舅舅紧抱着他,不让他有半点挣脱的可能。

两行禁卫已经把周围围了起来。

为首的禁卫走上前来,对纪云岫说道:“上马车吧。”见纪云岫没有反应,他顿了顿,补充道,“陛下下令今夜不许任何人出城,城门已经关上了。”

整条街已处于戒严状态,城门也已落锁,她想跑也跑不了。

纪云岫转过身,只见两岸灯火通明,在不远处的花灯之下停着一辆不知什么时候停在那的马车。

纪云岫神色平静地走了过去。

小太子还在哭,声音已有些哑了。

纪云岫没有回头看他,提起裙摆走上马车。她才刚掀开车帘,便被一只强而有力的手扯入怀中。

霍暲冷声吩咐:“回宫。”

驶出柳桥外一带,车外依然热闹,马车绕行了一会才远离人声鼎沸的御街。

纪云岫没有说话,安安静静地靠在霍暲怀里,听着霍暲近在咫尺的心跳声。

霍暲紧紧扼住她的手腕,像是要把她的手掐断。

人就在他怀里,他能嗅见她身上那独属于孩子的奶香味。他想起小太子每日都要喝些牛乳,这气味怕是属于小太子的,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暴戾。

“纪云岫,他不是你的孩子。”霍暲厉声警告。

纪云岫抵在霍暲怀里,没有作声。

小太子当然不是她的孩子,一国太子怎么能是苟合而生的孩子。

这一点,早在他们把孩子抱走记到姐姐名下的时候她就知道了,他们说姐姐受过伤无法生育,他会是姐姐唯一的孩子,也会是大魏的太子。她生的总归留着一半纪家的血,比别人生的要好。

这种时候她终于又是纪家人了。

“纪云岫。”霍暲冷声喊她。

“是我不对。”纪云岫倚在霍暲怀里说道,“那一年,我不该去义州。”

她不去义州,就不会遇到他,不会缠上他,不会与他有那么多牵扯。

她兴许会找到一个如意郎君,对方要是对不起她,她就去找阿暄,让阿暄教训他。

寻常人家谁敢招惹王爷,肯定一下子就被吓住了,再不敢欺负她。

“过去全是我不对,可是,我已经改了,”纪云岫仰头与霍暲对视,他穿着繁复的礼袍,戴着隆重的冠冕,显然刚在人前演着帝后情深的戏码。她眼睛里平静无澜,没有祈求也没有难过,仿佛只是在陈述事实,“我已经不爱你了,你对我也只剩下恨,为什么不放我走?”

霍暲脸色难看至极。

是啊,她不爱他了,早在她嫁给霍暄、早在她悉心为霍暄谋划的时候,她就不爱他了。

她的喜欢来得快去得也快,厮守终生的人一转头就能换成别人。

“放你走?”霍暲把人抵到车壁上,伸手扯开她的衣裳。

外面的成衣有些宽松,哪怕把人抱在怀里,他也觉得手中空荡荡的,令他更想触碰到她温热的躯体,只有狠狠地占有她,他才能感觉到她是真实存在的。

自从她嫁给霍暄,每一夜他都会梦见她,梦见她言笑晏晏地亲他抱他,等他忍不住回抱住她索要更多时,她便倏然消失不见,就像从来没出现在他生命里一样。

从那时候起,他就决定要把她关起来,关一辈子,再不许她逃离半步。

这是她自找的。

她只能属于他。

霍暲攫住她纤细的腰身,整个人覆笼在她身上:“纪云岫,你一辈子都别想再离开我。”

就算只能留住她的人,就算她心里永远想着霍暄,她也只能留在他身边。

他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他抢来他从未想过要抢的帝位,只为了她一个人。

她凭什么想离开?

是她先招惹他的。

车中太过狭窄,纪云岫无法挣脱,只能紧攥住霍暲的衣袍,任由霍暲肆意逞凶。

她不明白为什么明明霍暲才是掌控一切的人,却总会这样疯狂与失控。

他曾经爱过她吗?

她记忆里的那个霍暲,是被她亲了也只会训斥她“不知廉耻”的正经人,虽然偶尔会红了耳根,却始终冷静自持、恪守礼数,她从来不觉得他有多爱她,只是已经习惯追着他跑,所以偶尔被他冷淡推拒也已不甚在意。

“霍暲,”纪云岫眼泪盈睫,轻声喊他的名字,“霍暲。”

霍暲恨不得把整个人都埋入她身体里。

“霍暲。”纪云岫喊他。

霍暲凶狠地堵住她的唇。

她只会骗他,她永远只会骗他。

马车停了下来。

没有人敢催促霍暲下车。

霍暲在她身上发泄出所有怒火,才用披风把她严严实实地裹起来,抱着她下了马车。

熟悉的梅香飘入纪云岫鼻端。

天上又簌簌地飘起了雪。

察觉飘落的冰凉雪花,霍暲加快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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