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白一尘走了进去,点了一杯伏特加,他想要很烈的酒,喝下去就能醉得不省人事那种,可是酒保最终只递给他了一杯果汁。
宋玉珩把那杯果汁推到他的面前,和他说:“现在是凌晨五点,我的酒吧四点半就打烊了,没有酒可以给你喝了。”
但白一尘分明看到他背后堆得整齐的酒瓶,不过宋云珩的声音很像时亦南,所以白一尘对他笑了笑,没有和他多加争辩,喝完那杯果汁,在桌子上放了钱就离开了私藏品酒吧。
一个月后,白一尘出院了,予安路的路口那里也多了一家名叫“收藏品”的画室。
画室里的装修风格是白一尘独自设计的,装修也是他和工人一起做的,那个曾经说过要帮他的人已经离开了,所以白一尘只能请别人帮忙。
不过叫白一尘有些意外的是,画室的第一个客人,是宋玉珩。
从那以后,白一尘就经常会去私藏品里坐坐,在酒吧不打烊的时候去喝酒,一切都因为宋玉珩那副像极了时亦南的嗓音;宋玉珩也偶尔会来画室里挑一些新画,他们顺理成章地交换了联系方式,成为了朋友,却又不太像朋友。
因为白一尘只是贪恋他的声音,宋云珩的声音取代了医生开的安眠药,成为了白一尘晚上能够入睡的药剂。哪怕是一句简单的“谢谢惠顾”,白一尘都能欺骗自己很久,假装那是时亦南在对自己说话。
而宋玉珩今天给他发了这条短信,才让白一尘恍然想起,他有一段时间没去过私藏品酒吧了——从时亦南回来那天起就没去过了。
打发了时亦鸣之后,白一尘就想去酒吧里坐坐,见见宋玉珩,起码得把时亦南回来了这个好消息告诉他才是。
白一尘到私藏品的时候,酒吧门是关着的,不过却没上锁,他也知道宋玉珩一定在里面等他,所以白一尘推开门就走了进去。
酒吧里只有一个人,那人穿着灰白相间的酒保服,头发梳得整齐,在吧台认真擦拭着酒杯,眉眼和时亦南一模一样。
于是白一尘径直走到吧台前,对着那个正在擦酒杯的人微笑道:“给我一杯伏特加。”
那人闻言抬眸看了他一眼,随即又看了眼腕间的手表,最后把一杯果汁推到他的面前说:“现在是上午十一点整,酒吧不开门,没有酒。”
“哦。”白一尘应了一声,端起果汁抿了一口,却被酸得眯起了眼睛,“宋老板,你的果汁没加糖吗?”
宋玉珩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低头又擦起了酒杯,开口说:“你好久没来了。”
“嗯。”虽然喊着果汁酸,但白一尘还是又喝了一口,“我男朋友回来了,他很关注我的健康,所以我再来这里喝酒的话,他可能会不太高兴。”
宋玉珩擦杯子的动作一顿,沉默几秒后问道:“他回来了?”
“嗯,回来好几天了。”
“所以你今天来这里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个的吗?”
白一尘望着宋玉珩真诚道:“不完全是呀,他回来了我很高兴,所以我想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我的朋友,当然我来这里也是想看望一下你。”
宋玉珩冷笑一声,说:“那你以后别来我这里哭就好。”
“你去医院看望我的时候,和我说——”白一尘放下果汁杯,垂眸看着吧台桌面上自己的倒影道,“死了,就等不到他了。”
宋玉珩听他这么说,喉结上下攒动了下,再次开口时,语气却不如刚刚那样咄咄逼人了:“那你现在等到了,恭喜你。”
“谢谢。”
白一尘一口喝空杯里的果汁,被酸得几乎睁不开眼睛,宋玉珩望着他,屡次想要阻拦,但他张了张唇,却又把嘴闭上了。
“宋老板,其实你第一次给我调果汁的时候,我就想告诉你,你只适合调酒,不适合做果汁。”白一尘把空杯还给宋玉珩,“因为你调的果汁不加糖的话,很酸。”
他给他调的第一杯果汁也是不加糖的,可是那时白一尘却对他笑了,所以宋玉珩只能哑然道:“是吗。”
“是啊。”白一尘还是笑吟吟的,仰头望着宋玉珩。
宋玉珩盯着他黑色的眼珠看了一会,心底忽然涌上一股难以言述的情绪,于是他告诉白一尘:“你不要再用那种眼神看我了……我不是他。”
“对不起。”白一尘很快就低下了头和他道歉,“其实我刚刚真的不是想看他,我只是想看看你,但是我就快忘了你的模样了,怎么想也不太想得起来,抱歉。”
宋玉珩望着白一尘黑色的发顶,和在昏暗的灯光中精致的吗面容,兀自扯了扯唇角,想起乐栋经常挂在嘴边的话,不禁也和他发出了一样的感叹,像是喃喃自语般小声道:“我和一个病人计较些什么呢?”
“你说什么?”白一尘没有听清宋玉珩的话。
宋玉珩又道:“我说,你要道歉的话就真诚一点吧——请我去你家吃一顿饭,我就原谅你了。”
白一尘闻言一愣,说:“可是……我男朋友中午应该也会回来吃饭。”
“那我刚好可以见见他。”宋玉珩微笑着,温柔地凝视着白一尘,但他垂在身侧的手却握紧了,因为他知道白一尘没有办法拒绝这样他——拥有和时亦南一模一样一张脸的他的任何要求,“我们是好朋友,不是吗?只是吃顿饭而已,乐栋呢,也可以拉上他一起啊。”
作者有话要说:评论区的有位大佬为白老师点了歌——
白老师:还能怎么办~还能怎么办~你这负心的人啊~还不是像老父亲一样把你原谅~
第19章
“好吧。”
白一尘果然无法拒绝宋玉珩的要求:“乐栋的话还是算了吧,唉……他最近不怎么想见到我。”
宋玉珩大致能猜到这是为什么,说到底,他和乐栋都是一样的。
但是他和乐栋又有着不一样的地方,比如说:乐栋不敢去追寻的东西,他敢;而白一尘一直在等的那个人,也根本配不上白一尘。
“我想吃虾。”宋玉珩说。
白一尘说:“我家里没虾,你想吃的话得等我一会去买。”
“现在就去好了。”
宋玉珩从吧台后面走了出来:“你等我换一下衣服,我们现在就去超市买虾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下意识地想去拽白一尘的手腕,然而白一尘也从吧椅上站了起来,不着痕迹地避开他的触碰。
宋玉珩怔了一下,浑身的血液冷得更加厉害,近乎凝固,但越是这样,他的头脑反而越发清醒,毕竟白一尘总是这样的——他总是小心避让着别人过于亲密的距离,避让着旁人的触碰,就像是他的世界里除了时亦南,再也走不进第二个人了。
路上,宋玉珩一直都很沉默,反倒是白一尘不时就和他说些有趣的事,像是想要缓解他不怎么愉快的心情,他看着白一尘和他一同进入超市,在水箱面前仔细挑选着鲜虾,白皙的面颊上倒映着水箱摇摇晃晃的水光,让他整个人都有种不真实的虚幻感,就像那个夜晚他苍白着脸踏进酒吧时的模样,如同他一场天明就醒的梦,无法触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