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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嫁(七) 终于成亲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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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几日,又一次坐上花轿。滴滴答答的唢呐声中,言问拙握着手中的平安果,心情颇为复杂。

对于这门外人看来荒诞的亲事,一开始他只单纯觉得是个脱离言家掩盖自己穿越者身份的绝佳机遇。

破庙中被告知可以选择离去时,说不心动是假的。

答应冲喜,不过是觉得自己既已白捡一条命,在异世漂泊无依得了陌生人的尊重和善意,秉着能救便救的想法想要回馈一二。

若是冲喜不成,那时再离开温家过自己的日子也未尝不可。

对于他素未谋面的未婚夫温宴,根据这些日子白客的描述,言问拙的心里逐渐勾勒出一个温润如玉、博学多识的病美人形象。这样的人,应该很好相处罢。

脑海中不由浮想起今早白客说的话。

白客告知他,在灵州寻到三阳一阴男子的消息传回温家的时候,言问拙的生辰八字与生平概况亦摆在了温老爷的桌前。在定下人选和婚期后,操办婚礼的事宜便由掌管内务的王夫人全权负责。

虽结亲对象是个乡野小子,温宴又只是个庶子,二人在王夫人眼中皆上不得台面。但温宴有才名在外,亦结交了知府公子和一些青州才俊,王夫人认为婚礼不能寒酸,堕了温家的脸面影响将来她的嫡子嫡女结亲。

王夫人吩咐下人去寻锦绣坊的一品绣娘备制喜服,只不过她耍了个心眼,故意着人按女子的形制替言问拙裁衣,这样既能给他添堵,外人亦说不出她的错处。

毕竟,大庆朝的哥儿嫁人时,也是随女子穿的同样制式的喜服。而她,不过是循着传统罢了。且知道此事的外人并不多,穿上嫁衣盖头一遮,任谁也不知道温家要娶的是个男妇。

锦绣坊的绣娘在温宴寝屋内同大丫鬟凝碧确认他的制衣尺寸时,被温宴探听到此事。他命凝碧取了银子,请绣娘按照言问拙的尺寸一并缝制一套和自己一样的喜服。

昨日白客回去见温宴,把言问拙答应冲喜的事情说了。温宴沉默许久,命人将收纳了那套喜服的箱子交给白客。

本只是心下恻隐不愿见嫡母故意折辱才命人备下的衣服,温宴并未想过会有派上用场的一天。毕竟在他的认知里,没有一个男子会愿意屈身嫁人,还是给一个将死之人冲喜。

他既已决定让白客跟去迎亲队伍施行放人计划,便没想过言问拙会拒绝逃婚。现如今,倒是歪打正着了。

言问拙听完心里挺不是滋味的,听说温宴今年未过十八岁生辰,比前世的自己还要小三岁,心性却仿若看尽尘世的老僧一般。

这样不好,很不好,将来一定要给他改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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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热闹闹的迎亲队伍从迎客楼直奔温家所在的文昌巷而去,领头的两个红衣郎官各提着一篮子的铜钱和喜糖沿街分撒,吸引了城西到城东的百姓们纷纷围观,顺便捡两个喜钱沾沾喜气。

花轿抬到温家大门落地,乐手们亦停下演奏,温家的司仪端正仪表步下台阶。他对着众人高声唱词:“欢庆此日结佳偶,且喜今朝庆良缘,恭请新人下轿。”

在一片喝彩的掌声中,轿帘被掀开。未戴盖头仅用红色面纱遮脸的言问拙在白客的搀扶下出轿站在众人面前,顿时引起一阵哗然。

“这新娘,怎么穿着男装?温家的大少爷这是娶个男人当正妻?”

“嚯,你还不知道吧,听说是温老爷找了个命硬的男子,要给这大少爷冲喜呢。”

“啧啧,我媳妇的表兄在千金堂做学徒,听说这温家大少爷前段时日落水后一直缠绵病榻,现下成亲都不见人出来,怕是已经......”说话的人有些忌惮地向四周瞧了眼,低声道:“不行咯。”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纷纷嘘唏不已。言问拙和白客的眼刀齐刷刷朝那说话之人飞去,那人似有所觉地缩了缩脖子,讪讪地闭上了嘴。

司仪显然也没料到下轿的会是个穿男装的新娘,招手唤了个下人耳语几句令人赶紧进府禀报老爷夫人。

为今之计只能速速将人带入府内,司仪命人奏乐,乐声盖住了众人的议论纷纷。他大声道:“新人举步跨火盆,行为端庄人温存。请新人跨火盆,入大门。”

言问拙随白客跨过台阶前的那一个小火盆,众小厮抬着箱子跟随在他身后一并入了温府大门,将门外围观群众好奇的目光阻绝。

有个管事模样的命人拎着篮子朝众人分撒铜钱,一时间众人皆在地上哄抢,倒也暂时顾不得别的事。

只是想也知道,今日过后,温家大少爷娶了个男夫人的八卦即将传遍青州大街小巷,成为饭后闲谈。

言问拙在司仪的带领下,步过前庭的九曲长廊,又绕过一个颇大的花园。

这温府,也太大了吧。

一开始尚还有心情打量,小快步走了约莫一刻钟,再好看的风景都索然无味了。一阵酸麻爬上脚心,言问拙忍不住在心里嘀咕。

又行数分钟,终于到了拜堂的地点温家正堂外。门口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多是府内亲眷及温家的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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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俱是一脸看戏的表情。余光瞥到人群外还有两个穿着朴素长衫的年轻男子,与这周遭的花团锦簇略显不合群。

“那是我家公子结交的友人。”言问拙听见白客在他耳边悄声说道。

未及多想,司仪又唱词:“三生石上注良缘,恩爱夫妻彩线牵。”言问拙察觉到白客搀扶自己的手一紧,顺着他的目光穿过正堂,只见一个身着紫红色绸裙、头上簪一朵大红绢花的老嬷嬷,手持托盘笑容如菊地走了过来。定睛一看,那托盘中放着一只系了红色绸花被五花大绑的公鸡。

老嬷嬷姓王,是王夫人从娘家带来的陪嫁嬷嬷,堪称她的第一心腹。王嬷嬷在言问拙面前站定,福了一身,笑得不怀好意:“大少夫人,大少爷病重不能起身,按大庆习俗,您得抱着它完成婚礼。”说完,屈膝半蹲将那只托盘举到言问拙面前。

言问拙并未立时接手,他扫视左右一眼,耳旁是那些看客或嘲或叹的玩笑话,心头莫名有火烧起。这些围观的温家人,除了观猴一般对自己指指点点,竟无一人看着有稍微为温宴惋惜难过的神情,仿佛来看他和温宴的笑话是他们今日存在的唯一意义!

王嬷嬷不料对方迟迟不接,微屈的腿微微颤抖,连带着托盘都端不平稳。

在这温府中,有当家夫人撑腰的王嬷嬷一贯过得如鱼得水,府上不受宠的公子小姐见了她都得敬她三分。当初传回府内关于言问拙的讯息中提及,此人早年丧姆不得父亲喜爱又在村里名声不好,养成一副懦弱怕人的性格。王嬷嬷今日主动请缨揽下这差事,便是料他不敢违逆,存心要当面来看这乡野小子的笑话的。

哪成想,倒让这野小子给自己来了个下马威,老脸都丢尽了。

言问拙不知自己被面前的老妇恨毒了,虽说此人观面相便觉不是个好相与的,但两人暂无冤仇,他亦非存心刁难一个老奴。

只是此刻的他脑海中在天人交战,原因在于他——一个现代靓仔,活了二十一年没有安稳抱过任何动物。

这鸡能抱吗?怎么抱?它不会拉屎到我身上吧?求助的三连飘向身旁的白客。

对不起,我也不会,不知道,不清楚。白客否认三连,将对视的目光心虚地移开。嗯,一段时间不见,这庭中的花开的真好看。

叛徒,要你何用!

言问拙捏紧了手,做好被喷屎的心理准备,缓缓伸出手掐住那只大公鸡的后脖,一手捏住它身上绑着的红绳。正将鸡从托盘中拎起,那只鸡回首狠狠地朝他手腕啄了过去。

“哎呦——!”

尖利的鸡喙擦着衣袖而过,言问拙吓得一个松手,那只鸡正好砸到王嬷嬷脚边。一击不成的大公鸡又忿忿地朝王嬷嬷的小腿啄去,惹得对方一声惊天尖叫,一下蹿出老远。

“噗——”

“哈哈哈——”

围观众人大笑,白客亦绷不住那假正经的小脸,轻笑一声用仅言问拙可闻的声音吐槽了句活该。

被堂内温老爷派去门口查看情况的大管家,见到门口乱像瞪了一旁干瞪眼的小厮们一眼。他将地上的公鸡抱起,递给言问拙,道了句“大少夫人,请,吉时已到可别耽误了。”

言问拙无法,学着他的姿势将鸡抱在胸前,勉强制住它不再啄人。一旁的司仪趁热打铁,朗声道:“日丽风和桃李笑,珠联璧合凤凰飞。请新人步入大堂。”

“慢着——”

被围观宾客包围的言问拙,正要抱着鸡迈入大堂,一把朗润的男声虽虚浮却坚定地破开人群,传了过来。

众人回首,但见一道穿了和言问拙同款喜服的清瘦身影,被一个小厮搀扶着走来,正是这场婚礼的另一个男主,温家大公子温宴。

言问拙跟随众人盯着那道身影逐渐靠近,原本喧哗的空间因他的意外出现而刹那寂静。

一步,两步,言问拙看着温宴走到了自己身侧。苍白的脸色不掩美姿仪,反而平添几分弱柳之姿,令人不由心生怜惜。对方伸出如白玉青葱的手指,递了红绸的另一端给自己。

怎么会有长得如此合我心意的人呢?言问拙呆呆地看着温宴出神,宛若置身幻境难以置信。

见言问拙并未接过红绸,只痴痴地盯着自己发愣,温宴觉得有些不自在和好笑,嘴角不禁勾起了浅浅的弧度。

这一个微笑的瞬间,言问拙仿佛听到自己的心里,有朵花悄悄绽放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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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

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将众人拉回神,言问拙就着那根红绸右手握住对方的指尖,左手在温宴的后背缓缓地替他顺气。

“调整呼吸,跟着我的节奏,呼气——吸气——”

温宴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的节奏调整呼吸,很快便平复了下来。他看向言问拙无知觉握着自己的手,耳垂沾染了些薄红。

坐在高堂等了许久不见人进来的温老爷,听到小厮禀告温宴已能下床拜堂成亲时,面上露出又惊又喜又凝重的表情。

“嗯......我们进去吧,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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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拙拙。”

言问拙惊讶地看着强装镇定目不斜视的某人,不论对方看不看得见,回了一个大大的笑脸:“相公,我牵着你走。”

“好......”

余光一直关注着言问拙的温宴,此刻耳垂已经红的发烫了。

虽是由小厮搀扶着过来,但温宴尚在病中,脚步虚浮得很。言问拙虽疑惑一直被传病重命不久矣的温宴为何突然能起身下床了,但此刻,他脑中只想紧紧握住温宴的手,支撑他顺利地完成接下来的仪式。

从门口到高堂下,本十几秒便能到达的路程,二人似乎走了很久很久。

“相公,你大可放心将身上的重量交给我,我可是个大男人,扛得住。”

温宴看着个子比自己矮,身形也瘦得和自己不遑多让,却还劝自己依靠对方的小朋友,心下轻叹一口气,不知道对方以前的生活得过得多不如意。

感受到对方分担给自己的重量,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言问拙面纱下的嘴角还是忍不住上扬。

二人相互扶持在堂下站定,司仪唱词道:“华堂锦绣笙歌奏,珠联璧合凤凰飞。一拜天地谢姻缘,三生石上结长生。请新人跪拜天地——”

言问拙牵着温宴转身,面朝大门,撩起衣摆跪在蒲团上磕了个头。

“二拜高堂养育恩,反哺跪乳敬双亲。请新人跪拜高堂——”

起身时温宴一个轻晃,言问拙立时伸手将他扶住。不去理会他人的调笑声,微皱眉问道:“相公,你还好吗?”

温宴轻轻拍了拍两人交握的手,安抚道:“拙拙,我没事。”

高堂上坐着的是温宴的父亲温成儒和嫡母王夫人,温宴的生母云姨娘开春后一直生病未愈,怕晦气冲撞了大喜之日,故今日并未到场。

相比王夫人的皮笑肉不笑,温成儒的喜悦倒是真实得多。虽然他并不是多喜欢温宴这个庶长子,但毕竟是流淌着自己血脉的亲子,又在青州有些名声,温成儒还是很高兴能看到温宴的病情有所起色。

二人跪在蒲团上朝高堂上心照不宣的两人磕了个头。

“夫妻对拜结佳偶,金玉良缘共白头。请新人互拜——”

言问拙和温宴相对而立,两手作揖鞠躬。

“礼成——”

随着司仪话落,言问拙的瞳孔剧收。原本像一株小白杨般站得挺直的温宴,突然闭上眼向前倒下。

身体的反应速度极快,言问拙大跨步向前揽住倒下的温宴,随着他的重量一起狠狠地砸到地板上。

“快来人!”

大堂霎时乱成一团。

昏迷前的最后画面是众人围上来放大的脸,言问拙抓着温宴的衣角,心想:没想到小相公看着挺瘦的,竟还能把人砸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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