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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三人皆无话。
温宴身体状况并不乐观,多年沉珂并非一朝一夕便能好全。
回岚院后,白客取出一个小药箱,从里面掏出一小瓶金疮药。言问拙拧湿帕子在温宴脸上的伤口处轻轻擦拭,将血迹擦净后,倒了些药粉敷在上面。
用完一顿无言的早膳,在温宴喝完药后,言问拙强硬地将人塞进被窝里休息。
这一早上又是走路又是跪地磕头的,再不休息怕是明日不用宣布除籍,直接宣布冲喜失败人翘辫子了。都是群什么人呐,吃人血不吐骨头的老不死,呸!
看着言问拙眉间的郁气,温宴有些忐忑。今日宗亲会大闹温府乃是他预料之中,父亲决意让他娶男妻时他便做好脱离温家的准备。
如今的结局再好不过。自己和拙拙可以去一个新的地方重新生活,云姨娘,不,姆父也可以随自己离开这个吃人的牢笼,也算得偿所愿。
只是,拙拙为什么看上去如此生气,都能听见他咬牙切齿的声音了。
拉住言问拙的小手,温宴乖乖地任他将被子盖到脖颈处,眨着一双温润的眼睛,怕人甩手离开似得:“拙拙,你在生我的气吗。”
言问拙用力回握,半个身子侧躺埋在温宴胸前,闷闷道:“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我心疼我家相公还来不及呢。”
“我是生那些老不死的气。相公,你可不能为了这些人伤心,知道吗?”
言问拙的脑袋被小相公小猫似得用下巴蹭了蹭,听到那人用微颤的声音说:“只要你不生气就好。”
至于未曾拥有过的人伦亲情,虚无的宗族名声,他本就不在乎。
二人默默温存片刻,去云姨娘处告知明日要回南郡的白客带了消息回来,说云姨娘晚些时候会过来。
休息片刻满血复活的言问拙,见白客拿了本红册子出来,不由好奇:“那是什么?”
白客将红册子递给言问拙,道:“夫人,这是您的嫁妆清单呀。”
嫁妆?当日不是都被那群山匪劫走了吗?
“这些是少爷替您重新置办的。”白客挤眉弄眼,满脸打趣。
帐中的温宴眸中泛着浅浅笑意和一丝愧意,道:“账上银钱并不多,能置办得也有限。”
言问拙的心里跟小猫挠了似得,解下罗帐在小相公的脸颊大大地“啵”了一下。
“谢谢相公。”
亲完人后的某人神清气爽地带着白客去库房清点,留下温宴独自一人在床上失神。
*
岚院面积不大,库房便设在主卧附近。白客打开库房,指着墙角的六口大红箱子道那些便是替言问拙置办的新嫁妆,属于他的私产。
一一打开箱子,各式物品尽入眼帘。两箱质量上乘的布匹,两箱四季新衣及发带、一箱书籍并文房四宝,还有一个装饰格外精美的小匣子。
言问拙好奇地打开匣子,精致的金银饰物差点闪瞎他的眼睛。
兴冲冲地合上盖子,跑回寝屋向温宴献宝,不敢置信问道:“相公,这箱也算我的私产吗?”
对方含笑道:“你喜欢便好,那都是往年留下的赏赐之物,以后可以融了做些你喜欢的首饰。”
喜欢,当然喜欢,那可是太喜欢了。
言问拙美滋滋得像进了金窝的龙,抱着匣子不松手。
“除了嫁妆箱子,我初来乍到也不知要带些什么,白客你看着收拾吧。”言问拙扭头询问温宴的意见:“相公觉得呢?”
岚院的事宜一项由白客打理,虽然白客人看着跳脱,但是办事还是十分靠谱的,温宴自是放心。
再则,岚院每年的份例有限,自己又未经手产业,置办嫁妆后其实并不剩多少的财物了。
白客领了差事风风火火地去找帮手整理物件,本想陪温宴小憩一会儿的言问拙突然想起些事儿没交代,又不放心地跟了出去。
迎面正对上一个额上一点红痣、长相清秀的年轻男子踏入院中,对方看见言问拙从温宴房内出来,大大方方地驻足打量了他一番,稍显病容的脸上露出一个和善的浅笑。
“你便是宴儿娶的媳妇吗?”
“你是?”
言问拙对他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思及能如此亲密称呼温宴的人屈指可数,心下有了猜测。
恰逢白客指挥四个小厮将两个大箱子抬进来,见到台阶上的二人,他擦擦手跑了过来,朝男子打招呼:“姨娘,您来看望少爷啦。”
那熟稔亲密的语气,想必面前的男子便是温宴的生姆云姨娘了。
只是,从来没有人告诉他,云姨娘是个男人。不,准确地说,应该是个长相年轻的小哥儿。
云姨娘,云偌朝白客点头应是。
骤然见了真正的丈母娘,自认丑夫婿的言问拙人麻了。
小相公俊美无俦大美人自不必说,丈母娘也是清秀丽质的小美人,自己这真是癞蛤蟆掉进天鹅窝,一家三口我最丑了。
“姆父,
', ' ')('额,我是问拙,今日匆忙还未去给您敬茶......”挠了挠头,言问拙有点不知所措。
云偌看出他的局促,抬手摸了摸他的头,慈爱地夸了句:“好孩子。”
言问拙心下稍安,脑海中有个小人敲着锣鼓提醒:此时不刷丈母娘好感更待何时!
把白客挤到一边殷勤地扶住丈母娘的手臂,抬起营养不良的小脸冲人甜甜一笑:“姆父,您身子不好我扶您。”
*
白客跟着二人进屋,熟练地搬了个带软垫的凳子到床前,又倒了杯茶水递给云姨娘。
被抢了活的言问拙:白眼.jpg
云偌制止了要起身的温宴,让他好好躺着。思及他们姆子二人想必有话要说,言问拙拽着白客朝门口走,边走边道:“相公,你和姆父好好叙旧,我和白客去办点事情。”,还体贴地带上了门。
温宴的目光追随着那个小身影,眼中俱是肉眼可见的温柔笑意。云偌有些纳罕,却不好意思干预小辈们的感情之事,没有多言。
直至屋内只剩二人,温宴收回目光看向云偌,轻声道:“除籍断亲一事没有事先与姆父商量,孩儿心有不安。”
云偌坐到床边,看着他脸上的伤口摇头自责道:“我们姆子在一起便是最好的安排,只是让我的宴儿受委屈了,日后科举一途......怕是难以为继。”
“读书不止为科举,何况昔日命不保朝夕,能捡回一命已是万幸,姆父且宽心吧。何况,近年来时局动荡,早日离开这潭漩涡......”
话点到为止。
见温宴的精神确实好了不少,云偌终于宽心地笑了。
“说的是极。”
“对了,离开温家后,你欲如何安置问拙,他可愿随我们同归?”
温宴怔了一瞬,想起那人昨夜闹腾自己的那些话,面对姆父询问耳根子悄悄红了:“我欲待他兄友弟恭,但是他......”
一切尽在不言中,云偌好心没有打趣羞赧的儿砸,意味深长地道了句:“儿孙自有儿孙福,不过问拙年纪还小,你可不许欺负他。”
“自然......”
许是想到日后有他在注定无法平静的生活,温宴半是无奈半是期待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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