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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问拙定的三间房在二楼的一条走廊上,为了减少外人打扰由外到里分别安排给白客、姆父和他们夫夫二人。
将晚膳分给其他人后,言问拙拎着食盒回了自己的房间。
桌上只点了一支蜡烛照明,十分昏暗,陷在阴影中的人和衣平躺在床上,似是睡着了。
将粥菜摆到桌上,言问拙又点了盏罩灯轻手轻脚地凑到床前,温宴正好转头看过来。
俗话说“灯下看美人”,这幽幽烛火给本就俊美温柔的脸上添了几分朦胧的暖光,像融化的蜜糖一样看得人心里痒痒的。
难怪那小二看得眼都直了,哼。
抿了抿唇,言问拙放下罩灯坐在床沿抓起温宴的手,狠狠地在他的手心亲了一下:“相公,起来尝尝我做的晚膳。”
掌中的手指蜷缩着,温宴有些害羞地应了句好,借着对方的力起身,为难道:“拙拙,你松松手,我整一下衣裳。”
这等小事自然有人上赶着帮忙,被人上下其手的温宴最后忍不住抓住某人的手,将人带到餐桌前才脱身。
这是拙拙第一次为自己做的饭,正襟危坐的温宴内心十分期待。
厚重的砂锅被揭开,一道浓郁的鲜香悠悠飘出。温宴的目光凝在言问拙的手中,看着他先舀了半碗白粥,再铺上一层嫩白的鱼片,将碗递给自己。
若说先前是十分期待,见到面前这碗色香俱全的粥,便成了十二分。
待言问拙给自己也舀了一碗粥后,温宴才在对方的催促下用汤匙舀了一勺,待粥温凉后放入口中。
米粒被熬煮得十分绵软,入口即化。加了鱼肉炖煮后,粥水中增鲜而不见腥臊,十分难得。
温宴惊喜地看向身旁的人,毫不吝啬地夸赞道:“拙拙的手艺,即便是温府的大厨怕也不及也。”
“嘿嘿,那我以后天天给你做饭。”言问拙得意地替温宴又添了些粥:“保证把相公养得白白胖胖。”
温宴轻笑了下,看向自己的眼神是那样得温柔,言问拙只当他是默认了。
常年胃口不佳的人,最后竟比在府里的时候多用了半碗粥。言大厨首战告捷,对此十分满意。
二人用完饭,言问拙将碗筷收进食盒中,陪着温宴坐在窗边纳凉。此处临近码头,夜晚有习习海风吹来,将二人的长发交缠在一处。
想要攻略一个矜持的对象就得适时表白,言问拙自诩脸皮厚,小情话信口拈来。
他抓起一束缠发,举到温宴面前,深情款款道:“结发为夫夫,恩爱两不疑。”
温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上的软肉:“小小年纪哪里学来的这些话。”
“我哪里小啦。”言问拙急眼,小相公怎么一直把自己当小屁孩看呢,差点脱口而出自己的真实年龄,话到嘴边幸好咽下了:“我心理年龄很成熟。”
“而且我都十五了,搁我们村里十六七岁当爹的一抓一大把呢。”
“你不许把我当成小孩子,我们可是拜了堂的,就算我现在要跟你行房那也是名正言顺的!”
温宴听着对方小嘴一顿叭叭,说的话越来越不正经,赶紧捂住对方的嘴。
言问拙在他的掌心啃了一口,嘴里呜呜叫,故作凶狠的眼神像是在说:我是认真的。
端着药站在门口听了全程的白客,一时不知该进还是不该进。
白偌出门散步见他贴在门口,将人拉到一旁。二人分享了夫夫屋内的情话,开始讨论起温宴什么时候会被言问拙攻略下来。
“宴儿一向矜持守礼,对问拙多有宠让,想必是身陷情关而不自知。”
“老夫人言之有理,不过少爷看上去似有顾虑。”
“那孩子自小思虑过重,不过问拙性子单纯直接,倒是可以互补一二。”
白偌和白客蹲在墙角咬耳朵,决定以后多多助力。被小二引着去看房间的楚奚平上楼梯时,朝背对自己的二人看了一眼。
似是想起某个故人,他心念一动,进屋后不动声色地问小二:“方才楼梯口那两位是店里的客人吗?”
看眼前的客官相貌堂堂衣着富贵,应当不是下三滥寻仇之人,小人犹豫着回道:“是的,据说是一家子准备回乡呢。”
“那你可知对方叫什么?”
“来登记的那位客官姓言。”小二想起那张惊艳的脸,为难地推拒了对方递来的碎银子道:“客人的信息小的可不能透露太多。”
楚奚平叹了口气没有为难小二,将银子塞进对方手里道是赏钱让他离开。
近二十载未有音信,是自己一时魔怔了。
那头,被捂着嘴巴好一顿说教的言问拙也觉得自己先前魔怔了。
他本以为听了自己那明晃晃的告白,温宴哪怕害羞也好拒绝也好,怎么也不该是义正严词地教育自己“小小年纪不可乱读杂书。”
他突然意识到,现在的自己已经不是前世的成年人了。若是不能让温宴明白自己是同他一样思想独立成熟
', ' ')('的人,哪怕他愿意宠着自己让着自己,也只会因为认定自己“少年心性未定”而无法跨出实质性的那一步。
像他那样温柔自矜的君子,总是先为别人着想的。
小相公还在语重心长地害怕自己走歪路,言问拙却只想用嘴巴狠狠堵住他的嘴,让他明白自己已经一道南墙撞到底了。
但是他不敢,他们满打满算才认识三天,自己对他一见钟情,他却还不知道温宴是否会喜欢上同为男人的自己。
这个世界有女子,有哥儿,他们都可以给温宴传宗接代,这样一想自己连哥儿都比不上......
莫名的沮丧涌上心头,整个人都变得恹巴巴的。
看着面前的少年被自己训得垂头丧气失了活力,温宴也不忍心再说下去,他想:拙拙还小呢,未来的日子这么长,他会遇到更多的人,也许那时候......
也不知怎得,想想自己心里竟也有些丧气。
“是我太着急了,你还小以后自然会懂得......”
言问拙捉住温宴顺毛摸自己脑袋的手,将那只手按在自己的心口。
平日总是含着活力与笑意的眼,此刻却是那么的严肃。温宴看得怔住了,透过这张稚嫩的脸,他仿佛在那双眼中看到了长大后的拙拙。
“温宴,我不小了。”这是言问拙第一次叫他的全名,温宴的嘴唇微动,心跟着提了起来。
他听到了一个离奇的故事,而他猜出了故事的主角便是自己面前的少年。
言问拙本想在二人情投意合后再将自己穿越的秘密和盘托出,但此刻月色正好,他突然不想再等了。
他想让他的心上人知道,自己对他献殷勤是因为真心喜欢他,而不是该死的一时兴起。
而且他相信,温宴会为他保守这个秘密。
“所以,我对你一见钟情是真,喜欢你是真,想和你成为真正的夫夫也是真的。”
“温宴,我没有在耍你玩,也不会后悔今日的决定,我不会逼迫你现在就接受我,但是,请把我当做和你一样成熟的男人吧。”
稚气未脱的少年说出这般老气横秋的话,本是有些滑稽的,但温宴的心底却被深深地震撼到。
掌下是雀跃的心跳声,他的主人在紧张地等待自己的回应。可他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拙拙,骤然接收了如此庞杂的信息,他的心很乱。
但我是相信他的。温宴想。
他虚长十八岁,虽未历经多少人事却能分辨得出真心假意。
他能够感受到少年平日毫无遮拦的关怀与喜爱,就如同此时此刻,他亦能感受到少年的满腔赤忱与认真。
“我信你,拙拙。”温宴将言问拙的双手握住,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回答:“但是,可以给我一些时间吗......”
“你讨厌我的纠缠吗?或者,对我有没有一点点的喜欢?”
讨厌,怎么可能?
喜欢,到底什么样算喜欢呢?
言问拙看到温宴没有当即回绝自己,而是露出困扰的神情,心下一喜:自己还是很有希望的。
他微微起身在温宴的脸颊亲了一口,退开后小心翼翼地观察对方的神情,问道:“现在我亲你,你会觉得恶心吗?”
温宴怔怔地摸了被亲的那处,脸上又开始泛起红晕。
即便知道了面前的少年体内装着成年的灵魂,但自己似乎仍旧不排斥对方的亲近。甚至,会可耻地产生一丝隐秘的欢喜。
他老实地摇了摇头,为自己的“表里不一”羞愧得脖子都红了。
如果不是怕吓到面前之人,言问拙肯定要仰头大笑三声,还能有什么比心上人对自己也有意更令人开心呢。
他激动地扑到温宴怀里,像开心的小狗一样在对方单薄的胸膛那不停地蹭着,似是要让对方沾上自己的气息以此宣誓主权。
温宴的嘴角亦是忍不住上扬,他犹豫片刻,还是遵从内心抬起手环住言问拙的背轻轻拍打着。
月光如水,照在窗前这对情愫暗生的年轻人身上......
“咳咳——”
房门骤然被打开,前头端着重新热过的汤药的白偌,赶紧转身把身后跟着的白客推出去。
他将汤药放到桌上,捂着脸对火速分开的儿子和儿媳挥了挥手便跑了:“哎呦,我什么都没看到,药别忘了喝。”
门被体贴地带上,房内的二人却依旧僵在原地尴尬得不行。
“额......”言问拙扯了扯温宴的袖子,打破沉默:“相公,时辰不早了,明日还要赶路,喝完药我们便歇息吧。”
“好。”
相处模式又回到日常状态,彼此都默默松了一口气。
温宴端起药碗,看着往门口走去的言问拙,忍不住问道:“拙拙,你要回屋去了吗?”
言问拙将门栓上好后,疑惑地回头:“啊?我回哪屋呀?”
“你......”温宴放下碗闷闷道:“你不是定了
', ' ')('三个房间吗......”
“哈哈哈。”难怪之前进屋发现小相公情绪不高竟和衣躺着,原来是误会了。
言问拙忍不住笑出声,贴在温宴背后凑到他耳边说:“那一间是给白客准备的,我们现在是一家人,自然得住一起。”
“而且,我家相公在这里,我怎么忍心让他独守空房呢。”
说完便老神在在地去铺床了。
翌日清晨,众人收拾好东西结清房钱后向码头奔去。
要搭乘的商船是京城一户皇商的,船只恰好会在南郡停靠,船长便做主捎上了温宴一行人。
镖师们正在将三车行李抬进船舱,言问拙则扶着温宴慢悠悠地踏上甲板。
白客搀着带上帷帽的白偌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身后,二人凑近了说起悄悄话。
白偌:“小客,你看他们是不是要成了。”
前头的言问拙挽着温宴的手臂,目无旁人地将脑袋倚在对方肩上。温宴虽觉得大庭广众之下此举有些不妥,却还是拗不过他,只能依从。
白客一脸赞同地点了点头:“少夫人真是进展神速啊。”
“唉,真是儿大不中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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