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70节</h1>
之后的每一年,她都会打钱来,再过两年连苏南生日的时候也会多有一笔钱,这些钱老存在苏老太太那儿。
苏老太太好容易在儿子脸上看见点笑影,又得了大胖孙子,反而劝起儿子来:“你不想花她的钱就不花,咱们也少不了这一张嘴的饭。”
老太太嘴上是这么说的,可自己的儿子才赚多少钱,下岗之后一直没能再找个像样的工作,养活苏南一个外人,这会儿她还小,以后要读书要成家,笔笔都是钱。
老太太替儿子守着这笔钱,总有要他要用的那一天。
老苏不理会他两个姐妹,从妻子手里要那张存折,宋淑惠不肯给,她知道丈夫是什么性格,可小北才这么点大,往后有的是用钱的地方,丈夫这个身体要怎么保障儿子。
两个姑子扯她的时候,她没哭,丈夫伸手过来抢存折,她的眼泪就滚出来,死死揪住不放,可终于被夺了过去,宋淑惠像是被抢走了最后的希望,她软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老苏拿着这张被捏皱的存折,交到苏南手里,张着嘴半天都没发声音,他不敢看苏南的眼神,心里知道这一天总会到的,他哑着声音告诉苏南:“这是你妈妈给你的。”
苏南木然接过去,她还想多知道一点妈妈的事,可又不愿意触碰伤口,她一个字也没说,转头冲出院门。
老苏要来拉她,被两个女人围住了,姐妹一前一后拦住他,宋淑惠更是把这么多年没有喊过的委屈一口气喊了出来,她捶打老苏:“你是不是男人。”
苏南刚出院门就碰到了陆豫章,他脖子里扛着的是小北,苏南没去管小北都这么大了还坐在他脖子上,闷头冲出胡同,陆豫章在后面喊了她好几声,她都没答应。
陆豫章掏出手机给夏衍打电话,告诉他苏家好像出事了,苏南哭了。
苏南无处可去,坐上了出租车,半天报出夏衍的地址,她抖抖索索从包里掏出纸巾,司机从后视镜里看见,跟她说:“姑娘,没什么过不去的。”
苏南对他点点头,她握着手机,想打夏衍的电话,但不知道要怎么和他说这些,她也想看看妈妈会在信里跟她说些什么。
她手里还捏着那封信,就是她捡起来的那一封,上面的字迹是陌生的,邮戳是陌生的,信纸边缘已经磨得起了毛。
她紧紧握着这封信,坐在夏衍家的黑沙发上,团着身子抱着膝盖,眼睛死死盯着这封信,这是她童年时期就无比渴望的,在妈妈刚刚离开的头两年里,她一直怀抱着期望,希望妈妈能来信。
可等她真的看见信了,又不敢拆开它。
她在房间里来来回回,从黄昏的第一缕光投进落地玻璃窗,直到最后一缕光也从地板上消失,苏南终于伸手拆开了它。
信拆开来有两三张纸,应该是最厚的一封了,宋淑惠拆开的那几封,有的只有便笺那么长,苏南捡起来的是最厚的。
说是信,可上面没有称呼,连问候也没有,第一句话只是写了这回又寄了多少钱。
然后她问苏南最近怎么样,学习压力重不重,两张纸只反复写了一件事,说她的状况终于好转了,她终于能把苏南接到美国去了。
反复告诉老苏美国的环境更好,希望他能考虑,苏南虽然已经有了心仪的学校,但未必有美国的学校好,她甚至告诉老苏,她已经替苏南把房间都装修好了。
在信的末尾她央求老苏能让她和女儿打个电话。
这封信是苏南高考那一年写来的,很明显他们不是第一次讨论这些事了,苏南捏着信纸,这回她没有哭,只是茫然的想,原来她早就有机会去美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