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兰德望着窗外,一片幽深的海洋,手指紧紧地攥着崭新的白色军装裙摆,有些紧张。她孤身一人坐在深潜舱内,船舱正在下潜,前往她的目的地。
她大概预计过一些糟糕透顶的未来,但她未曾想到,她会穿上不属于她的军装,被送往那个无名的深海研究所。
迦兰德人生的最开始,是出身于低微贫困的家庭,在这样的家庭里,女儿稀世的美貌显然是多余的,有大人物找上她的父母,为了换取金钱,父母便轻而易举地把小女儿迦兰德卖给了阿尔德雷女校。
阿尔德雷女校,是军事同盟最肮脏也最美丽的后花园。
女校为同盟培育优秀的女性,所谓优秀,是指作为禁脔的优秀。她们风姿过人,通晓艺术,拥有阿尔德雷女校出身的情人是军事同盟里实力的象征,她们是美丽又易碎的玩偶,也是高官们追逐的权利象征。
至于迦兰德,虽然本人没有什么追求,但却靠着举世无双的美貌和沉稳谨慎的个性,成为了阿尔德雷女校本届最优秀的代表。她不关心自己会去往哪个高官或将领的宅邸,准确的说,她对未来不曾有过一丝的美好想象。
阿尔德雷女校,是剥夺梦想和未来的地方。
她在女校的时候也没有什么朋友,总是孤身一人,阅读,或者绘画。阿尔德雷女校培养的是最华丽绚烂的花瓶,她们保养美貌,学习艺术,为了迎合达官贵人的喜好,她们甚至也通晓历史,就算是花瓶,也是聪明的花瓶。
迦兰德喜欢画画,在自由支配的时间里,她总会回到美术教室,坐在宽敞得有些空旷的教室里,慢吞吞地随意绘画。美术教室房顶挑得极高,有一整面高大明亮的落地窗,落地窗的倾斜的,眼光也斜斜地照入室内,在洁白的画布上反射出柔和的光。
那天原本也是一个明亮的午后,迦兰德被老师叫去美术教室,老师说,有一位大人物选中了她,如果迦兰德能让他满意,他就会带走迦兰德。
走到教室之前她原本都是平静无波的,可到教室门口她却怎么也伸不出手推开教室门,她也会害怕,未知的未来。教室里会是怎样的男人,她的人生究竟会怎样收场,那一瞬间,恐惧袭上心头,女校里最为姿态大方的迦兰德,却颤抖得停不下来。
她是笼中鸟,她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肉。
最后是老师不耐烦地打开门,迦兰德踉跄两步,被推了进去。
她没有选择的余地。
那是一个极其高大的军装男人。他穿着纯白色的军礼服大衣,红色闪耀的肩章,金色繁复的绣边,硬挺冰冷的挂带,金色的头发抹着发胶往后梳起。他背对着门,站在迦兰德的画架前,略略低头看着迦兰德的画。
迦兰德紧张得脸上泛起了些许红晕,嘴唇却少了些血色。男人听见开门声音,慢慢转身过来。
他是一个极其英俊的男人,但这英俊的脸庞上尽是残酷和冷漠,狭长的双眼好像可以一瞬间将人看透,他不紧不慢地凝视着迦兰德,迦兰德确信,图书馆的小说里猎人肯定也是这么打量他的猎物的。
迦兰德并没有那种“还好看上她的达官贵人相貌英俊”的庆幸,相反,她本能地恐惧这个男人。他看起来太冰冷了,就好像北地终年不化的坚冰,哪怕是泼上他人滚烫的鲜血,也还是那么,又冰冷,又残酷。
男人对她流露出畏惧的眼神并不意外,他微微勾了勾唇角,“你画的画,倒还不错。”
迦兰德画的是春日的庭院,阿尔德雷女校有繁花盛开的花园,每年都要耗费大量的人力来打理,为的就是保证这些少女务必生活在美的环境中,要有良好审美,才配得上她们高昂的身价。此时正是寒冬,虽然没有呼啸的风雪,太阳的照耀下,却也是白雪皑皑。
迦兰德得体地向他行礼:“承蒙您的赞美。”
“过来。”男人扬了扬下巴,下达命令。
迦兰德慢慢地走过去,不卑不亢地站在他面前,保持着一个得体的距离。
他又笑了起来,有些轻蔑。他伸出带着白手套的手,捏住了迦兰德的脸,强迫她抬起头来。他大约有一米九五,哪怕是完全算得上高挑的迦兰德被他这么捏起来也脖酸不已。
迦兰德的美貌毋庸置疑,那一头柔顺丰盈的黑色长发,顾盼生辉的眉眼,小巧可爱的鼻尖,不够格的人甚至见不到这颗阿尔德雷女校的明珠。
“算是朵漂亮的花。”
他似乎并不喜欢对人过多的夸赞,无论是对迦兰德倾尽心力的画,还是那张令校长万分得意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