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七七</h1>
早不来, 晚不来,为何偏偏那个时候来?
明朗生平第一次, 对自家老嬷嬷生出一丝怨念。
要知道, 有些话,只有在某个特定的时刻,某个特定的氛围内, 才能说出口, 一旦过了那个点,就失去了它的味道与意味。
那日安嬷嬷闯进来, 抱着明朗呼天抢地了一番, 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破坏了什么, 平日里容翡对安嬷嬷一直十分客气, 那是明朗第一次看见容翡对安嬷嬷露出冷冷的眼神, 继而变成无奈, 摇摇头。
明朗当时便忍不住笑起来。
容翡也无奈一笑,再坐了会儿,便走了, 临走时深深看了明朗一眼。
如果那日安嬷嬷没来……
有一些东西呼之欲出, 却偏偏差那么一点。就那么一点。
怎么就早不来晚不来呢!!!
“唉——”
明朗叹了口气。
“唉——”赵飞飞也叹了口气。
“唉——”仿佛传染, 容姝儿也紧随其后, 跟着一叹。
“你们怎么了?”明朗敛神, 好笑道。
容姝儿与赵飞飞两人手上勒伤都不算严重, 休息了两日, 便已无碍,一旦没事,便跑来明朗这里。
今日小雨, 淅淅沥沥下了大半日, 屋檐下细雨成帘,潺潺流下,难得的凉爽惬意。
这样的天气,人总容易变得慵懒。房中窗台之上,彩釉花瓶中鲜花怒放,花香浮动,案桌上红泥小炉烹茶煮茗,茶烟袅袅,一旁放着些零食瓜果。雪球将自己团的如只球,挨在明朗身旁呼呼大睡。
明朗斜斜依在榻上,赵飞飞与容姝儿各自抱了个靠垫,懒洋洋窝着。
这次坠马事件之后,明朗感觉到,有些事变的不同了,不仅仅是她,就连赵飞飞与容姝儿仿佛都变的不正常了。
明朗看看容姝儿,又看看赵飞飞。
容姝儿摇摇头,“没什么。”转而看向赵飞飞,问道:“你叹什么气?被你父皇骂了吗?”
“岂能让父皇知道!”赵飞飞努努嘴,“跟我皇兄吵了一架。”
容姝儿眼睛睁大:“怎么又跟他吵架了?”
“回宫后他一直不停念叨,说我不该如何如何,应该如何如何,絮絮叨叨个没完,烦死了,”赵飞飞说着便有些生气:“还说我顶嘴,永远不知认错,还让我跟你多学学——学个屁啊学,明明不是我的错,干嘛要认错!”
容姝儿脸一红:“他这样说的啊。”
赵飞飞没好气道:“你很得意吗?”
容姝儿脸颊飞红:“你不要总是跟你皇兄吵架嘛,他也是为你好。”
赵飞飞怒道:“除了训我就是训我,真是谢谢他了——你这是替他说话?什么意思,你站他那边?”赵飞飞狐疑的打量容姝儿:“你脸红个什么?”
容姝儿捂着脸,“有点热……没站他那边,实事求是而已——你本来有时候就该训嘛。”
赵飞飞撸起衣袖:“想打架是不是?”
明朗一见,忙拉住两人,各塞了个果子,转开话题道:“你就为这个叹气吗?”
“那倒不是。”赵飞飞答道。
“那是为何?”明朗实在很少看到赵飞飞叹气。
赵飞飞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末了,道:“为点其他事,我……”她难得露出犹豫的神情,仿佛十分纠结:“我还没想好,不知道怎么说。你们先别问了,以后清楚了自然会告诉你们。”
明朗好奇的很,但赵飞飞既然这样说,便只好暂且按捺下好奇心。
“你呢。你又怎么了?”明朗转向容姝儿。
容姝儿看赵飞飞一眼,竟也欲言又止:“我……我也不清楚。也,也以后再说吧。”
“哦。好吧。”明朗只好作罢。
“你呢,叹什么气?”接着轮到她们问明朗。
明朗被这么一问,忽然也迟疑起来,她并非想瞒着她们,却委实不知怎么说。那隐秘的心事仍旧笼着一层薄纱,最后掀开之前,不到尘埃落定之时,忽然不敢向人说起。
雨打芭蕉,三人静静望着门外细雨,各自无声。
池塘里鱼儿欢快游曳,一片粉色花瓣旋转着落入池中,发出极轻的声响,仿佛少女的心事终于破土发芽。
明朗有时候真想回到小时候,无忧无虑的,不会有这么多的烦恼和挂念。然而这种烦恼却惆怅又甜蜜,叫人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少年人的烦恼总是来得快去的也快,几日后便是乞巧节,明朗的脚伤痊愈,赵飞飞与容殊儿一扫沉郁,几人便欢欢喜喜的相约逛集会。
乞巧节又名女儿节,顾名思义,属于女子们的节日。
这一日,白日里家家户户的女孩儿们沐浴打扮,乞巧求福,到了晚上,则有盛大的集会。上安主街上张灯结彩,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各种灯会表演,热闹非凡。
沿街商铺鳞次栉比,街边小摊星罗棋布,上至珠宝古玩衣裳首饰,下至字画玩具零嘴小吃,五花八门,应有尽有,直叫人眼花缭乱。
街上人头攒动,处处欢声笑语,明朗三个女孩儿走在前面,容翡与赵鸿之两人结束公务后,换了身常服锦袍,慢慢跟在后头。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