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掌拍下去,把店里的顾客都吓了一跳,纷纷探头探脑地观察,迟隐冷着脸,平复着急促的呼吸,使心情平静下来。
迟隐想起当初自己在学校上课时突然被警察找上来问陆远行踪,当时觉得天都要塌了。可那时都已经打不通他电话了,迟隐请假回江水镇去找他,问了虎子大壮他们,却一律都不知道他的去向。
“你怎么就知道我不能跟你走,什么事都是你说了算,一点都不和我商量,”迟隐很委屈,他逃走她能理解,在当时那个境地下,陆远要是坐牢了根本就不值得。
说到底她还是气,当年他一句话没留下就走了,迟隐怕他出什么事,还不敢明目张胆找他,以为等风声过了,陆远会和她联系。
结果这么多年来一直是杳无音讯。
他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疤痕,声音带了沙哑,“你愿意,我也不舍得。你一个黄花大闺女,正经的大学生,我能让你跟着我吃苦吗?我陆远虽然浑,但也不会让一个女人受苦。”
“是,全世界就你陆远无私,高大,道理都是你懂,别人就是个蠢货,”迟隐不为所动,看他眉目冷静不为所动的模样,心里升起一团火,“你知不知道我多担心,一直找不到你,怕你被警察抓了,又怕你在外面出了什么事……”
她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睛,不想被他看见就捂着额头,死死咬着嘴唇隐忍情绪。
陆远有点慌,把椅子拉到她旁边坐下,“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我命硬着呢,谁也收不走。”
她撇过了脸。
看到她哭,莫名的,陆远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高兴,他情不自禁用手碰她娇嫩的脸,声音温柔,“好了,我以后都不走了。都陪着你,好吗。”
迟隐抹掉眼泪,推开了他,“陆远,我有男朋友了。”
陆远微怔,他眼里温度渐凉,嘴角勾起薄凉的弧度,沉默了几秒,没什么情绪地反问了一句,“是吗?”
迟隐抹抹嘴角,竭力使自己冷静下来,“一年多了。”
“是吗。”他还是那一句,但搭在她椅背上的手抽了回来,“也是,谁会一直等个逃犯呢。”
迟隐蹙起眉头,抿着唇不说话。
陆远摸出口袋的烟,含在嘴里,去找火机,摸了半天也没摸出来,想是洗澡时放在旧衣服里没拿出来。
他烦躁地咒了句,一把扯下烟,揉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里。
迟隐心里也很不舒服,为自己做辩解,“你别怪我,我又不是没等你,是你自己……”
“我他妈怪你了吗。”听到她的话陆远像吃了火药一样,直直瞪着她,又凶又狠。
迟隐被吓住,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他是干什么的。”陆远心里躁得不行,都是被自己气的,不是没想过她会交男朋友,况且这也是他期望的,希望她能找一个好归宿,只是当事实摆在眼前,陆远只想狠狠捶自己一拳。
怎么就那么不爽。
“警察。”
“切。”陆远扯扯嘴角,眼睛里都是讥讽。
以前他就想当警察,现在好了,警察没当上,女朋友还找了个警察。
世事难料。
“他对你好吗?”
“有我对你好吗?”他低着头,掰断了手上的一次性筷子,发出卡呲的声响,而后抬起头,审视着迟隐。
“陆远,你别这样。”避开了他研判的对视,迟隐的声音很无措。
他嗤笑一声,不再说话。
“你现在在哪工作?”
他垂头,不理。
“在这会呆多久?”
凭她怎么问,陆远也不理会。
他那脾气又回来了,生气了就不理人,对他,迟隐还是心软的。等了一会,不见他回答,迟隐就移到他跟前,用指头戳了戳他胳膊,语气软了许多,“说话啊。”
陆远抬头睨了她一眼,语气不善,“别拿以前那套对付我。”
一惹他生气就撒娇耍赖。
迟隐淡了神色,“奥。”
然后扭头退回去。
“站住。”见她要走,陆远又连忙喊住了,眉间都是不耐烦,“你问这么多干嘛。”
迟隐站住,瞧着他不说话,陆远近乎凶狠地瞪了她一眼,粗声粗气道,“我在工地干活,以后干嘛去我也不知道。”
“这么说你以后可能还会走?”迟隐抿着唇,眼中有失望。
陆远点点头,踩灭了烟,眼里暗沉明灭,注视着远处的水果摊,许久他吐出一句,“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迟隐话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只因陆远静静看着她,目光里俱是压迫,她低下眼睫,声音弱了,“我们打车吧。”
迟隐租的小区距离电视台有半小时的路程,刚开始她租在了城东,房租便宜,不过后来上下班太麻烦,又经常加班,不太安全,再加上后来涨了工资,索性搬到了市中心来住。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迟隐靠在车门上,整理一天下来的心绪。
陆远也没说话,他微微侧转头瞧着迟隐的侧脸。
夜晚的霓虹灯光忽明忽灭地映射在她莹白脸颊上,安静又迷幻,她瘦了,沉稳了,被他气着也知道隐藏自己脾气了,没了记忆中的幼稚青涩,也不再是他稍微逗逗就容易红脸的模样。
可他觉得她再怎么变,也还是那个迟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