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度甜(2 / 2)

这次,他的温柔不仅是维持了几秒。

她数不过来是多少秒……

他这样一句句说下来,嗓音略带沙哑,遮掩不住温柔告白下那份暗流涌动的不安与忐忑。

但他又始终说得毫不迟疑。

就像是对这一刻、这些话,他早已演练过无数遍了。

卫染痴痴看进他含着恳求的眼瞳里,头脑里只剩一片空白。

唯一的念头大概是,他的眸子比满天星空还要亮。

沈砚久久不见她有任何反应,又小心地试探:“我想我这次态度还算是端正……?或者你觉得还缺了什么?

在疯狂奔腾的心跳里,卫染深深吸进一口气,努力克制嘴唇的颤抖,想要开口——

就在这时,危险的警报声骤然间划破了夜空。

卫染在刹那间瞳孔惊惧地放大,拼命用双手捂住耳朵,身体一晃,险些从秋千上摔下来。

是救火车的警报。

本身只是用作警示、不会伤到的任何人的无害响声,却钻进她记忆深处,又燃起那场吞噬掉一切的大火,火光,浓烟,尖叫……

“染染!”

沈砚一把将她从秋千上抱了下来,不顾一切地护进怀里。

她弱小的身躯还在不住颤栗着,连着他的心尖都一起疼得发颤。他只能用力把她拥得更紧,轻拍她的脊背,一句句安抚。

“没事的,都过去了……”

“现在没有什么能再伤害你了,相信我……”

“别怕,我在……”

卫染依靠在他坚实的怀抱里,闻到他大衣上干净的气味,不由自主地信赖着他,好像就真的可以这样被他保护一辈子……

她一点点地平静了下来……

警报声逐渐远去、消失,夜色重归于静寂。

漫天星辉笼罩之下,唯一只剩的,是他们彼此狂奔的心跳声……

谁都没有松开这个拥抱。

卫染脑袋晕晕的,侧脸依然贴在他胸口,久久没有动,哪怕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她已经脸红得无以复加。

“染染……”沈砚又很轻很轻地唤了一声,“你——”

然而卫染并没有机会知道他下面要说的话是什么。

因为他只来得及说出这一个字,就被一声轻咳打断了。

卫染循声望过去,大片星星灯的幽辉清晰照出了夜色中一男一女的脸。

那两个人也都在眉目不眨地看着这边。

是沈文山和林乔。

这是卫染第一次看见沈文山的脸色这么难看。

事实上,从最开始他上来揪住沈砚的气势来看,他应该是很想把沈砚揍一顿,不过被林乔给拦住了。

临出来的时候,卫染咬咬牙,还是把沈砚买的那束花给带上了。林乔肯定也看见了,不过没有多说什么。

回去的路上,沈文山在前面开车,始终一言不发。林乔则坐在汽车后座中间,正好把卫染和沈砚隔开。

林乔简单做了一下解释,她本来想给卫染一个惊喜,就没提前告诉她今天回来的事情,沈文山晚上去机场接她,结果开车回来的路上,就在街边看见了他们两个。

沈砚低哼一声:“所以是一路跟过来的。”

林乔瞥他一眼,温和又严厉:“小砚,本来你爸和我也只是不放心跟来看看,至于有什么话也都是准备回去再慢慢说的。可你和染染单独在里面呆那么久,我们怕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只能先进去看是什么情况。”

沈砚没答话。

大捧娇艳的玫瑰就铺在卫染膝盖上,她一低头,几乎就能把脸埋进去了。

她也真的有把整个脑袋都埋进去的冲动。

可听到林乔的话,她在惶恐中还是忍不住解释:“主要是堆雪人费时间……”她蚊子哼哼似的又补了一句,“是我要堆雪人的。”

沈砚向她看过来,眼底有些复杂的情绪,立刻道:“不,是我堆的。”

“是我让他堆的……”

“行了,”林乔闭目叹一声,“不用互相揽责任了。回去再审你们。”

卫染整个肩背紧张地绷直,她坐的明明是客厅柔软的沙发,对此刻的她来说,却像冰冷的法庭被告席。

从小到大,卫染都是绝对的乖孩子,各类调皮捣蛋活动永远看不到她的身影,所以无论在家在学校,她都没有过这种受审的经验。

沈砚坐在旁边,向她投来一个安抚的眼神,她都不太敢接。不过心里倒是稍微舒服了一点。

沈文山每次看见沈砚时那副阴沉的脸色,都让卫染害怕他终究还是想把沈砚揍一顿,好在林乔为了不把事情弄得更糟,先劝沈文山回楼上去了,只自己留下审他们两个。

她搬了把椅子坐在他们正对面,依次打量过沈砚和卫染:“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沈砚平静道:“就是您看到的那样,我在和染染交往。”

他就这样全不迟疑大大方方地讲了出来,卫染一颗心怦怦狂跳,根本不敢抬头看林乔的脸色。

林乔审视着他:“我能问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么?”

沈砚默然想了想,最后说:“……今天。”

林乔笑笑:“这可真是太凑巧了。”她回想了一下先前进去时看到的景象,恍然,“所以那是……表白?”

卫染一想到沈砚的幼儿园式表白就这么被人全看了去,内心羞耻不已。

好在林乔最后做出的评价是:“嗯……还挺浪漫的。”

卫染忍不住抬眼瞄她,想看看她说这话时,有没有露出违心的表情。

林乔面无异色,倒是对上她的眼神问:“染染,那你答应他了没有?”

卫染一怔:“我……”她回忆当时的情况,在她正要开口的时候……

呃。

这个应该怎么算?

总之,她最后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就这样了。

林乔看出她在犹豫,马上追问:“你没答应他是不是?染染,和婶婶说实话。”

卫染不想骗林乔,可如果她说“没有”,那不就等于把所有事情都推到沈砚身上了?绝对不可以……

她下定决心,忍着愧意,不敢看林乔的眼睛:“婶婶,其实我已经——”

“没有。”

卫染震惊抬眸,刚才是沈砚突然开口打断了她。

他在这种时候说“没有”是什么意思?是想要把她排除在外,自己承担所有责任?

还是说,他现在已经后悔了?

无论是前后哪一种,卫染都很不能接受。

但是沈砚这时又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继续说:“但我知道,染染已经愿意答应我了。”

卫染和他对视片刻,收回视线,很轻很轻地,点了一下头。

三个人都沉默下来,整个客厅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过了一会儿,林乔微微一叹:“小砚,你跟我来,我有话单独对你说。”

她指了一楼的一间客房,让沈砚先进去,临关门时看见在沙发上蠢蠢欲动的卫染,不容置疑地吩咐:“染染,你就乖乖坐在这里不许动,知道么?”

卫染只能咬了咬唇,缩在座位上不动了。

沈砚做事向来都随自己心意,不受条条框框拘束,但也总是敢作敢当的。

所以事到如今,他的姿态依旧很坦然。

因为他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至于别人的看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他不可能会放手……

林乔静静观察了一会儿面前的年轻人,把他的态度都收进了眼底。她对沈砚多少有一些了解,能把他的想法猜得八九不离十。

她叹了口气:“劝你有用吗?”

沈砚缓慢地说:“我也劝过您最好离沈文山那种人远一点,您只是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

林乔失笑:“实话说,你的意见我是认真考虑过的,只不过……对你爸这个人咱们还是就求同存异吧。我现在要说的是染染。”她郑重起来,“对我来说,染染就和我的亲生女儿是一样的。”

沈砚道:“但她并不真是您的女儿,就算您真的要和沈文山结婚,也不妨碍我和她——”

他好像早就考虑过了这些事,很冷静地说了出来。

林乔却看着他的眼睛,摇头打断:“我是说,没有哪个养了女儿的母亲,会对想当未来女婿的人不苛刻。”

沈砚一时无言,最后却道:“那您可以对我多苛刻一些。”

林乔笑笑:“那如果我下面说的话不太好听,你应该也能够理解了。小砚,有的时候我也挺看不透你的,所以这个问题要请你自己估计一下——你觉得你对她的兴趣会持续多长时间?”

这个问题里的预设让沈砚拧眉,但他保持了冷静:“不是兴趣。我认定了染染,就想一辈子对她好,不会有停止的那一天。”

“一辈子很长……”

“那您不希望染染身边有个人一直陪伴她吗?”

“我觉得这个人没必要这么早就出现。”

沈砚默了片刻:“所以您的观点还是,早恋就是罪过。”

“不是罪过,小砚。但请你站在我的立场想一想,染染是我的宝贝,这是她一辈子的大事,你让我相信一个高中生的承诺吗?更何况,这个人又是你,说实话我心里真的没底……”

沈砚又默了默:“我不知道您对我的意见也这么大。”

“说不上是意见,我只是能看到你身上一些……”林乔双手交叉审视着他,迟疑了片刻,还是说了出来,“危险的东西。”

“危险?您是觉得我会去杀人放火?”

“我希望不会到这种地步。”林乔笑意微苦,“我说的是你可能对染染施加的影响。”

“我不会对她施加不好的影响。”沈砚马上道,“我知道我过去的记录在您看来远不够好,但以后我会努力让自己配得上染染。”

林乔微怔,她想不到这个向来狂妄的年轻人能说出这种近乎于卑微的话来。

沈砚又道:“染染这么优秀,您也应该相信她可以处理好这中间的关系。”

林乔回过神来:“别妄自菲薄,我并不是说你配不上染染。小砚,不管你自己承不承认,你确实有天才的一面,你未来的选择是很多的,所以你可以不在乎什么考试、分数、文凭,做事从心所欲。我不能说赞同你,但我可以理解。可问题是,染染和你不一样,你看到的她如今的优秀,那是靠她超出别人十倍百倍的努力换来的。她没有条件像你一样为所欲为,因为她犯不起错误,也没有退路。”

沈砚怔了怔,不禁道:“我可以做她的退路。”

林乔却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你觉得那是她需要的吗?你开口就谈一辈子的承诺,可你又真正了解她多少?”

沈砚低头沉默了一会儿,他不得不承认,他还有太多不了解的。

林乔继续问了下去:“你知不知道她从前都遭遇过什么?知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努力让自己变得这么优秀?”

沈砚更被她问得无话可答。他对卫染的回忆就只限于那个美好的夏天,在那之后卫染的所有遭际,他至今所知非常有限。其实即使不去问卫染,他可以自己去调查,可他一次次把这件事推迟了下去,何尝不是仍然在逃避……

林乔的质问点破了他这种逃避的心理,更让他问心有愧。

他抬眼看向林乔,恳求:“您能对我讲一讲染染过去的事情吗?我,我不能问她,我怕她会难过。”

林乔的神色缓和了不少,徐徐道:“你不问她是对的,她很少愿意提以前的事情。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

“谢谢您。”沈砚真心道。

林乔一摆手,自己说了下去。

“染染她虽然出生在条件很一般的普通家庭,小时候也是父母宠在心尖上的宝贝,如果不是五岁那年发生了一场大的变故,她大概也能一直快快乐乐地生活下去。当年她家住的那座楼突然在一天夜里失火,火势很大,不仅烧毁了房子,她父母也都在因为重度烧伤救治无效,离开了她。他们在火场里用自己的身体护住染染,让她活了下来,甚至奇迹般地没太受伤。但是染染从此就成了孤儿。”

“这场灾难给染染留下了严重的心理创伤,从此她害怕任何能让她产生相关联想的东西,晚上睡觉的时候也会不断被噩梦惊醒。心理治疗对她没有太好的效果,她也很排斥,不过她渐渐长大之后,学会强迫自己在人前假装得若无其事,就像现在这样。”

这些事情沈砚大致已经知道一些,但再听一遍,他心里还是很难过。

“如果说当初那场大火是天灾,后面我要说的这些就是人祸了。染染的父母都不在之后,她还那么小,总要有人抚养。当时她还是有一些近亲的。最初各家亲戚商量以后每家轮流收留她一段时间,可是染染有心理问题,她会害怕很多在别人看来莫名其妙的东西,别人就会觉得她很麻烦。后来她就在各家亲戚之间被推来推去,染染那时候也已经明白事情,她觉得所有人都讨厌她、不要她,就变得更胆小封闭。”

“我和她叔叔结婚之后,把她接了过来。我很喜欢染染,不忍心再把她送走,就让她在家里长住下来。染染一开始还是很害怕我们也会哪一天突然不要她了,平常努力不给我们添麻烦,懂事得让人心疼,甚至害怕难过的时候都只敢自己躲起来悄悄地哭。我花了很长一段时间终于取得她的信任,能够让她稍微快乐起来一点。”

“这时候又出了意外……染染的叔叔因为车祸去世。”林乔叹了口气,“那场意外本身当然和染染没有任何关系,她根本不在场。但小地方的人迷信,就开始闲言碎语说她是丧门星,会把接近她的人都克死。染染的两个伯父听信了这些话,特别怕我会把染染给他们送回去,让他们也遭受什么噩运。结果竟然主动找上门来告诉我,如果以后不要染染了,就直接送到孤儿院去,反正他们是不会养的。最可气的是,他们说出这种话来的时候,甚至一点都不知道避讳染染。”

沈砚双手攥紧成拳:“他们怎么可以……”

他自认不是没见识过人心的狠毒,但这时还是愤怒到无可言喻。

林乔面无表情,这些不堪的回忆让她也很痛苦,但她只是平静说了下去。

“我发怒把那些人都赶了出去,可是染染被吓坏了,她真的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事情,会连累到我,一直在崩溃地求我把她送走。我拼命和她解释,又用了好几个星期才把她安抚下来。染染终归还是最怕让我担心,以后她再也没提过那些事情,只是加倍努力地学习,把所有该做的事情都做到最好。”

“其实我也并不是求染染一定要多么出类拔萃,我对她最大的希望就是一辈子的平安快乐。以前我也劝过她,没必要把自己逼得太过分,但她只有这件事情不会听我的。后来我想通了,她需要一个途径来证明自己的价值,证明她可以把过往的一切都抛下,我不应该阻拦她,我只要肯定她就够了。”

沈砚一路听她说下来,整颗心仿佛都被鲜血淋漓地撕裂开。

他恨自己,在卫染最孤苦无助的时候,竟然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帮不了她……

他以后要怎样补偿才够?

他深吸进一口气,忍不住说:“林老师,谢谢您为染染做了这么多。”

“谢我?”林乔却是一哂,“真把自己当我女婿了?”

沈砚竟然坦荡荡地一点头。

林乔有点好笑:“你——”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我对染染可以不急于一时。”沈砚认真地说。

林乔若有所思望着他,不由也认真起来。

她知道沈砚能说出这句话,并不容易。

“但我的心意决不会改变,希望您能给我这个机会。”

随着时间的推移,卫染觉得有点糟糕。

沈砚已经和林乔在里面呆了太长时间,以卫染对他的了解,他不是乖乖接受思想教育的那种人。

别墅里的隔音效果不错,她听不见里面任何声音,也没法知道他们是不是吵起来了。

明明这件事至少有一半是她的责任。而她只是自己呆坐在这里,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做不了,这种认知让她感觉尤其糟糕。

她终于再也忍不下去,不顾林乔的告诫,下定决心起身去敲响了那个房间的门。

开门的是沈砚。

看起来倒是心平气和的样子。

卫染稍稍松了口气,糯糯地小声问:“没事吧?”

沈砚微一摇头,安慰地朝她笑了笑。

林乔却从后面出来冲卫染一挑眉:“怎么,我还能打他不成?”

卫染垂下脑袋,不敢多说话了。

接下来完全出乎她意料的是,林乔在下一刻把她推进房间,撂下一句:“你们自己谈吧。”就施施然地自己去了。

这意外的转折让卫染懵了一瞬,然后大脑开始飞快地运转。

凭她对林乔的了解,林乔不可能这么快就放心地让她和沈砚单独在一起,除非——

她推导出最大的可能性,不可思议地睁圆眸子看沈砚:“你……你被策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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