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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育课是下午第二节。阳光被层层迭迭的树叶过滤,漏在陈净茵干净的校服上,变成淡淡的圆圆的光晕,随着树叶的摇曳起起沉沉。她不舒服,刻意靠这个转移注意力,却渐渐被反射的光芒照得眼睛发花。在最难捱的时候,上课铃声响起,班里的同学三三两两地过去站队。陈净茵一直是不受待见的那个,每到这个时候她都习惯性站排尾。许是她性格沉闷,不爱说话,体育老师发现她在那个位置身高突兀,也从来没有特意提起过。开始上课后的老规矩:慢跑三圈cao场热身。陈净茵不想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跑不了,举手和老师请假。可她话刚说一半,上午在班里和她闹矛盾的几个人便跟着她请假,嬉笑打闹着说身体不舒服。给一个人假,其他人就不满意。最后老师手指着已经开跑的队伍,表情不悦:“再废话加跑三圈。”陈净茵本就不善于和老师打交道,此时被当众驳了请假要求,臊红了脸,只能去追渐远的队伍。她跑起来,觉得下身摩擦得厉害,像破了皮,热辣辣的痛。耳边是欺她之人的嘲讽,一直在笑,阴阳怪气的。她权当听不见,紧咬牙关,步伐沉重,喘息渐粗。四百米的cao场跑到一半,她就有些扛不住,双腿颤巍巍地打着哆嗦,眼前一会黑一会白。不确定是不是因为低血糖。陈净茵平时兜里会带几块糖,以备不时之需,此刻习惯性地伸进裤袋,摸出来就撕开包装。刚要喂进嘴里,她眼神一愣,脚下费力追赶的步伐都变慢。口袋已经空了,只有这颗裴圳早上给的巧克力。她犹豫两秒,张嘴咬上,囫囵咀嚼着往下咽。好苦,不如她的糖好吃。原以为吃点东西可以缓解头晕,其实效果甚微,她双手紧握成拳,支撑自己尽全力跟上班级的队伍,眼前却倏地一黑。跑道旁的彩色台阶上坐着两道懒漫身影。梁孑下巴指着不远处引起的小骚动,啧声问:“不觉得眼熟吗?”刚打过一场球的裴圳今天有些累,听他说话,脸都没转,淡淡应付:“不觉得。”“……”梁孑知道他什么德行,抬脚踢了他一下,直接点明,“就是和你表白那位啊,也算是和你一起腥风血雨过。”裴圳握着水瓶的指骨一瞬攥紧。他跟着梁孑所指的方向,果然看到陈净茵倒在地上的身影。她周围只有一个同学一个老师,旁边路过的班级队伍还有人在看她笑话,窃窃私语。真优秀的人缘啊。裴圳站起身。梁孑见他一步步往下走,玩味的眼神充满惊愕,下意识跟上去,陷入自我怀疑:“你别说要上去帮忙?什么时候这么爱管闲事了?”他可没忘,这女生表白那天,裴圳还因被吃瓜队伍围在学校大发脾气。这才几天,他的态度就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裴圳没理他,步伐却在渐渐加快。梁孑在后面已经快疯了。怎么感觉有他不知道的故事偷偷发生过?陈净茵晕倒后,同学们不管她,只有冯美从队伍里冲出来,半跪在地上把她的头扶起来。老师跟在身边,推搡着她肩膀,不停喊着她名字。毫无意识。
冯美害怕了:“老师,要不叫救护车吧……”体育老师现在后怕,陈净茵是和他请过假的,他没给。但凡她真出点什么事,他难辞其咎。正犹豫着事情会不会闹大,僵凝的气氛被一道低冷的男声打破。“我送她去医院。”裴圳从冯美手中接过陈净茵,轻松打横抱起。老师眼神发愣:“她怎么叫都叫不醒,还是叫救护车吧,保险些……”“这条街对面就是医院,有打电话的工夫,我都把人送到了。”话落,他抱着陈净茵离开。老师想拦都来不及,只能问还没走的梁孑:“他和这位同学什么关系?”闻言,梁孑看向双手紧握在身前表情紧张的冯美,拉住她胳膊,说道,“朋友,我们都是她朋友。”上课期间,学生生病,老师理应跟过去。但现在他有课,脱不开身,只能到旁边安静位置给他们的班主任打电话。见状,梁孑直接拉着冯美往后跑。“你……你干嘛?”冯美不认识他。后者步伐加快,低声解释:“带你一起去医院,不然我朋友又该传绯闻了。”冯美根本没有思考的机会,全程被他带领,跑得心脏快从胸口跳出来,脸通红。医院里,陈净茵做了检查。低血糖,营养不良,近期过于劳累引发的晕厥。第一个就算了,后两个病因实在不该发生在一个十七八岁的高中生身上。裴圳不理解,她每天都在打工,之前还是黎东的对象,怎么经济条件如此窘迫。检查时陈净茵就醒了,此时从急诊室出来,被坐在走廊外的人吓到。她想到可能是冯美,可能是老师,唯独没想到是裴圳。见她像见鬼似的站在门口,裴圳没动,黑漆的眸子紧盯着她,透着浓浓的危险气息。就连坐在他旁边,与他私交亲近的梁孑,也受其感染,没有贸然出声。在陈净茵进去检查期间,冯美快急疯了。现在见对方出来,她快步上前,拉住她的手,眼眶湿润着哽咽:“老师……刚刚联系我,说马上到。你……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可以住院……”陈净茵安抚地拍拍她手背,余光始终没从裴圳身上移开。现在人多,她不方便和他说什么。好在他始终沉默,没有找她麻烦。鬼使神差的,她拉着冯美就想走,想溜之大吉。可身子刚转过去,她膝盖就被前面抬起的长腿拦住,低平哼声冷冷传来:“没长眼?我送你来的医院。”在熟人面前与他相对,陈净茵心慌得厉害。还没应话,冯美在旁边扯了下她袖子,悄声说:“确实是他
', ' ')('抱你来的医院,说声谢谢吧。”闻言,陈净茵无异于被礼义二字架在火上烤。对待救命恩人,她确实应该表示感谢。但裴圳此举,并不能抹除他先前对她的坏,让她无法用广义的感谢去对待。沉默片刻,她看向裴圳旁边的梁孑:“谢谢你们。”气氛奇怪。梁孑刚要解释不是自己做的好事,余光就扫到裴圳那张冷帅的脸,此刻阴沉可怖,眼底覆上冰冷寒意。快要把避开对视的陈净茵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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