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公公跟在重真帝身边数十年,若说他会背叛重真帝几乎不可能, 可若是他没有背叛,为何在如此形势下还能好端端的站出来,莫非
范公公沉默了一下方才开口:殿下暂且无碍,将军不必担心。
裴烨察觉到他话语里的停顿,更加确定了心中所想, 他将方才对侍卫那套说辞重复了一遍,然而从范公公口中同样得到重真帝拒绝见他的答案。
裴烨见状也不强求,说了几句客套话便作势要离开,却不想对面年过半百的范公公脚下一个不稳,竟差点摔倒在地,裴烨下意识伸手扶了一把,待对方站稳便立马松开手。
感觉到周围瞬间冷凝的气氛,裴烨心中不由冷笑一声,面上却道:公公照顾陛下劳心劳力,也当注意身子才好。
范公公拂了拂身上衣裳,微叹一口气:哎,人老了不中用了,不过两夜未歇便吃不消,如今宫中年长些的皇子也就太子了,只不知殿下他今日为何没来蟠龙殿陛下还在里面等着伺候,老奴就不送将军了。
裴烨点了点头,利落的告辞转身。
从蟠龙殿出来,抬眼便见前方一群大臣浩浩荡荡的疾行而来,想必也是得到重真帝病危消息匆忙赶来的,有的人甚至连头上官帽都未曾戴正。
这群人见到裴烨,纷纷的打过招呼,语气多数恭敬,但内心所想为何就不得而知了。
裴将军,里面情况如何了?问这话的是卫轻舟。
裴烨将范公公方才说的情况原意说了一下,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一番百官的反应,待那些人与自己错身离开时,压低了声音道:蟠龙殿被人掌控住了,如今里面情形不得而知。
卫轻舟自从姑苏之行回来,可以说是与裴烨达成了同盟,这段时间,裴烨暗中稳定朝中动荡,其中不少切实可行的计策便是他给的主意。
卫轻舟面色一变:可知道是谁的人手?
裴烨张开右手,只见他宽大的掌心躺着一张细小的纸条,上面淡淡的血迹写着二太子三个字。
这是方才范公公塞给本将军的,他与我交谈时说了一个两天又留下这张字条,到底所为何意?
卫轻舟取过纸条细细看过,这三个字之间隔着较大的距离,看着不像是连贯的词语,倒像是三个单独的字,看来看去,也没看出什么门道,口中喃喃道:范公公到底想传达什么意思,他可还和将军说了些什么?
裴烨又一次在脑海里细细理过之前范公公所说过的每一句话,猛然想起那句,只不知殿下今日为何没来,一时间面色微变。
卫大人先去蟠龙殿,那边若有何异动,务必想法子化解一下,本将军还有些事情,先行一步。他话落便脚步匆匆的离开。
卫轻舟在后面唤了一声,见裴烨没有丝毫停顿,不由皱了皱眉。
到底发生了何事,竟让这一向深沉淡漠、不动如山的人,变得如此仓惶?
裴烨疾步行走在宫中长廊内,心中不安越来越盛。
殿下,可千万别出什么事才好啊!
避开宫中各路眼线,循着记忆中的路线,裴烨成功的来到了大晏皇宫的密道入口,在假山某处摸索一阵,眼前石山缓缓移动,轻微的响动之后,眼前出现一个漆黑的入口。
这密道还是当年裴烨在位之时修建的,除了他自己与那些心腹手下之外,再无旁人知晓,逝世之前,他告诉了当时的太子。
时隔数百年,裴烨不知道这密道地图是否失传,但此刻他进来,看着内里灰尘寸深、蛛网虬结的模样,便知道这路必定许久未曾有人走过了。
他自来记性极好,就着火折光晕在,这四通八达的密道之内穿行,如履平地一般,半个时辰之后,已然到达了东宫地带。
裴烨出去之前,凝神感知了一下外界情形,这才开启机关。
这条通往东宫的密道,直接通到太子寝殿,出口设在置物架后,暗门开启之时,裴烨顺着木架缝隙朝外看了看,这一眼便看到了躺床上的晏江引。
少年无力的瘫软在床上,手脚皆被粗粝的绳索紧紧缚在床栏,逦丽漂亮的面庞上泛着两抹嫣红,好看的凤眼中却迸射出激愤恼怒的光。
一个头戴斗笠的男子站在床前,他的右手握着一柄锋利的匕首,缓缓靠近晏江引身前,然后将锋韧抵在了少年雪白无暇的面颊上。
我的好弟弟,皇兄给你吃的东西,滋味怎么样啊?阴沉邪魅声音回荡在安静的寝殿之内,让晏江引一瞬间变了面色。
你晏江引瞪大双眼看着眼前的男子,不敢置信道,你是晏江凌?
呵!晏江凌冷笑一声,一年不见,难得你还记得我这个二哥啊。
你想干什么?晏江引想不明白,这个本应该被圈禁在宗人府的人,为什么会突然在出现在自己的寝殿里,他是如何逃出来的?竟然能将东宫之中的人手全部换掉。
我想干什么?晏江凌手上微微用力,少年无暇的面庞便被划开一道血口,这你就该问你那个贱人母妃了。
裴烨看到那一抹血红的时候,眼神暗了暗,一丝危险在眸中一闪而过,差点就出了手。
可是这殿内除了晏江凌与晏江引外,不远处还侍立着数个男子,裴烨仅凭气息,便能知道这些人的深浅,这些人竟然,各各都在一流高手之列,此刻若是被人发现,一旦打草惊蛇,他必然无法保证晏江引的安全,将他从这些人手中救出。
不许不许你辱骂我母妃。耳中再次传来晏江引的声音,只是这本该愤怒严厉的一句话,不知为何说的却没有底气一般,裴烨自暗处审视一番,方才惊觉晏江引的异常,他这样子,莫不是被人给下了药。
晏江凌抬手的在晏江引面上拍了拍,唇间吐出刻薄的讥讽。
那女人本来就是个贱人,还不让说了是么,本殿缘何落得而今的境地?说到这里,低沉的声音陡然拔高,语气里含着毫不掩饰的憎恶与愤怒,还不是那贱人做的好事,你以为她的死真是我干的啊,其实一切不过都是这女人的算计罢了。
晏江引想要大声质问与反驳,可是身上的难受和脱力让吐字都变得困难:你你在说什么?你害死了我母妃,她都不在了,你还如此如此晏江凌,我不会放过你的。
都落到这份儿上了,还嘴硬呢!真是和你那个娘一样的贱啊,本殿费尽心机多年经营,万没想到竟然会栽在一个女人的手里,你们都好得很呢看看这张漂亮的脸蛋,与那贱人生的多像,若是被我就这么毁了,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且不说大晏会不会要一个毁了容的天子,便是那裴大将军,对着一张残破不堪的脸,你猜猜他会不会多看一眼啊?
你猜,到时候他会要你吗?
感觉着面上冰凉的触感,晏江引身体忍不住的颤抖起来,可是他紧紧的抿着唇,固执的不愿说出半句示弱的话。
那个人吗?
他可会在意自己的容貌呵呵,即便自己生的再好,他也不会既然结果都是一样,生着这张脸又有什么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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