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沭愣了,我有那么差吗?
裴瑶撇撇嘴,沉默不言,托腮望着她,哪里是那么差,分明是特别差。活了一百多年,都是个寡家孤人,可见人缘是特别差的。
她兀自摇首,想起李姑娘就打起精神,吩咐百里沭:朕给你三日时间,倘若你再没有解法,朕就让你送去南疆做长生肉。
百里沭皮惯了,不给些压力,就不晓得好好做事。
裴瑶让荆拓去盯着,事关他的师父,他会很上心。
打发走了百里沭,她一人坐在殿内发愣,来了几位朝臣,禀事上奏。他们所奏,都不算大事,裴瑶自己尚可解决。
事情繁多,就没时间想其他事情,裴瑶忙得连喝口茶的时间都没有。忙至深夜,裴绥要求见她。
她问左右:裴副统领今日做些什么?
听闻裴夫人有喜了,裴副统领请了五日假,人不在宫内。
裴瑶诧异,是有小娃娃了,难怪裴绥会找她。
她用了晚膳才去见裴绥。
裴绥却在等她用膳,往日从不看她的父亲竟也会这么低声下气地等她,权势,说白了都是权势。
裴瑶看向他的头顶,蓝色的泡泡很显眼,说明他心中藏着的事情与权有关。
太上皇,找朕有事?她在裴绥对面直接坐下,目光平静,镇定自若。
裴绥起身给她斟酒,这坛酒是裴以安托人送来的,守着的御林军放行了,未免不快,他先告诉裴瑶:这是裴以安送来的。
裴瑶望着清澈的酒液,没有去饮,她不喜欢喝酒,敌人的酒也不会去喝。
斟过酒后,裴绥坐了下来,继续开口:我想接过那个孩子来养,无论男女,都将是未来的储君。
裴瑶这辈子喜欢女人,注定没有自己的孩子。这也是留着裴以安的作用。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因此,他先要过这个孩子,自己亲自培养储君。
太上皇,你培养出来的孩子还是个人吗?裴瑶不快,握着酒盏把玩,裴泽是什么样的东西,你也清楚,难不成你还想培养出一个裴泽来?
对面的裴绥嘴角抽了抽,再多的话都被咽了下去,成亲后,我征战在外,鲜少归府,裴泽是你祖父母亲养大的。
脂粉堆里养出来的儿子和你没有什么关系,对吗?再看裴以安,除了功夫好,有脑子吗?
裴绥看着她:在你的皇后面前,就没有聪明人,你斗得过她吗?别说是你,就算满朝文武加在一起,也未必是她的对手。
她是我的皇后,朕不会和她斗。既然你承认她聪明,想来,她培养比你培养更合适。
裴绥气得翻了翻眼睛,她是外人
不,她是你的师尊,培养你的孙子也合适。自己没本事,就该让贤,何必害了下一代呢。裴瑶说着戳心窝子的话。
裴绥半晌说不出话来,害怕裴瑶没有耐心直接走了,迫切道:那个孩子姓裴,不姓李,也不姓楚。裴瑶,那是你的侄子侄女,为何要交于旁人手中。
裴瑶漫不经心,睨着裴绥:权势逼人,你没有说三道四的权力,你若想争,就直接走出去和她斗。裴瑶是在庵堂里长大,只知有菩萨有师父,不知有亲人。太上皇啊,我若是你就想着怎么自己走出去,男人要有气概,你这样三三番五次找我,你不累,我都嫌烦。你再折腾下去,那个孩子只怕都生不下来。
你裴绥拍桌而起,眼内一片阴冷,你休要太放肆,若无你,大魏早就一统天下,汉军那么多将领都是被你们逼过去的,谁会臣服女子。裴瑶,你看看外面的局势,他们打着都是礼法的旗号,你还陷入李乐兮给你的美好当中呢。
撕开父慈女孝的脸面,裴瑶感觉到舒服,喟叹道:早该这样了,裴绥,你想做皇帝,就自己去争,不用在这里威胁我。这酒不喝了,你自己一人喝,毕竟喝了这顿,就没有下顿了。好好珍惜,女儿希望你长命百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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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中宫,李乐兮不在,若云回话,还在御林军处。
裴瑶没有气性,也不矜持,让人领路去找。
御林军在宫廷的西北角,一墙之隔,不过,还需从宫门出去。一墙之隔,从外面走,却走不少路。
天色已黑,路不大好走,裴瑶坐在马车内。不想未曾出宫门,就见李乐兮骑马而来。
李乐兮勒住缰绳,凝着马车,长长叹息,裴瑶朝她招手,皇后。
白日里的事情,好似没有发生过。
李乐兮没有上车,驱马走至马车的车窗处,陛下,寻我?
自然寻你,你可用了晚膳,我有话同你说。裴瑶示意李姑娘进马车。李乐兮摇首,我先回中宫,陛下可以慢些。
裴瑶觉出哪里不对劲,但没有说,依旧让李乐兮先回,自己坐车慢悠悠地在后面跟着。
李乐兮骑马颇快,她是皇后,无人敢拦,一路疾驰,远远地将裴瑶的马车甩在后面。
等她回宫沐浴出来,裴瑶才跨进中宫,手中还带着一匣子糖。
你怎地才回来,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吗?裴瑶将匣子递给她,这是我让人出宫去买的。
李乐兮没有去碰匣子,反而说起了其他事情,我欲撤了裴以安。
裴瑶打开匣子的手顿了顿,凝滞了会儿,不确信道:撤了他,赵家会不安,裴绥也会有不满。他做了什么事情吗?
换了罢了。李乐兮没有说太多的话,裴瑶伸手拿糖吃,是橙色的脆糖,咬得咯吱作响,她好像故意咬出很大的声音。
裴瑶捡了一块脆糖递给她,吃糖吗?
李乐兮望着她,没有动。裴瑶轻轻一笑,将糖放入自己的嘴里,也没有像往日一般去亲她。
两人各自想着心事,裴瑶吃糖,李乐兮沉默不语。
烛火噼啪作响,裴瑶咬糖咬得腮帮子疼,托着腮,将糖匣子推开一点,又去拿茶喝。
从吃糖到喝茶,显得她很忙碌,没有一息停过。
裴瑶喝过茶,发现自己无事可做了,站起身吩咐青竹去准备热水沐浴。
水到渠成,并没有半分尴尬,临走的时候,她还不忘告诉李乐兮:你若不吃,记得将匣子盖起来。
望着她的背影,李乐兮终于拿了一块糖来吃,是脆糖。不过,她没有咬得咯吱作响,而是含着,等它自己慢慢融化。
匣子比往日的糖匣子大了不少,像是外间店铺买的,这一匣子足以吃很久。
李乐兮含着糖,将糖匣子盖好,吩咐若云放好,自己回榻躺着。糖在嘴里还是融化了,最后只剩下一丝甜味。
裴瑶洗了很久,久到她想吃第二颗糖。明明睡前不该吃糖,可心里却有深深的欲。望。
欲。望压抑不住,让她复又坐了起来,双脚摆在踏板上,这时裴瑶回来了。李乐兮复又躺下,糖也不想吃了。
若云备了一盏清茶,裴瑶从她手里接过来,顺势递给李乐兮,不是不吃的,怎么又吃了。
李乐兮被她看破,茶也不喝了,直接蒙着被子躺下。
裴瑶目视她稚气的动作,唇角挂着笑容,你几岁啦?
要你管。
裴瑶掀开被子,下一息,被子又盖了回去,她不明白好端端的生什么气。
李乐兮,你多大了?我算算,二十四加一百三十八,等于多少来着?我算不过来,你看看,你的年龄,我都算不过来了。你还想折腾什么呢?
裴瑶,你若再说年龄李乐兮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