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衾都是最干净的,摸着也很柔软,但裴瑶饿了,让荆拓去弄些吃的。
荆拓去厨房走了一圈,才发现吴府的人都在吃素,一滴荤腥都没见到,他只好让人做了两碗面条,自己留一碗,一碗给皇帝送去。
裴瑶眼巴巴地等了半个时辰就等到一碗清汤面,她不满地盯着荆拓:你就这么对待你师娘的?
荆拓开始发慌,又不知女帝的喜好,忐忑道:已近子时,外间的店铺都已经关门了,不如您将就一下,明日臣请您去吃绍都的席面。
绍都的吃食还保持着大齐风味,别有特色。大齐喜甜,口味清淡不少,还有特色的糕点,您可以去试试。
朕已打算将就,你为何又要说这么多吃的,朕还怎么睡觉。裴瑶眄视荆拓,师父那么机智聪明,教出的徒弟都是榆木脑袋,又蠢又笨。
荆拓尴尬地笑了笑,臣说的都是实话。
洛阳没有宵禁,绍都有吗?裴瑶不想睡觉,动了去外间吃东西的心思,一碗面条不足以塞牙缝。
荆拓摇首:没有宵禁。
走,出去看看。裴瑶兴致勃勃,赶了一天的路也不觉得疲惫,她又问荆拓:你可知大汉开国皇帝李同甫的宅子?
那里建造了宗庙,寻常人进不去。不过,您是陛下,可以去看看。臣想劝说您,您曾是李家的太后,如今做了大魏的女帝,此时去李家宗庙,倘若被人发现,怕是会被人诟病,引起不安。
裴瑶冷笑,朕去烧了宗庙,可以不?
您还是别去了。荆拓想说实话,又怕引起女帝不快,虽说现在是大魏,可仁君的名声不易,不能因小失大。
裴瑶不语,神色冷凝。她生了一张温润的脸,看似纯真,温柔地笑起来,让人感觉很暖。然而她一改脸色,像极了暴风雨前的宁静。她学会了李乐兮的不怒自威,或许她的骨子里就透着一份威势,做了皇帝后,那股威势不自觉地透露出来。
荆拓不敢轻易招惹她,也有一半以为辈分。
师父不好惹!
裴瑶内心里很想去看看李家老宅,虽说知晓过去百余年,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提醒她:皇后的过去很重要。
她的人生很短,而李乐兮不会老死,她知晓她的过去,在往后的余生里,她可以慢慢写出来,让后人知晓。或许在她的下一世里,不用探寻就可以知晓李姑娘的过往。
李姑娘觉得她是楚元,或许对她不公平,可感情这个东西,没有什么公平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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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都是座古城,曾经繁华三百多年,又被大汉君主称之为鬼城。
当年大齐末帝以千余人对抗赵拢万人,杀赵拢,逃出绍都城。这些都是广为流传的故事,荆拓一面骑马一面同女帝说些趣事。
在外人口中,末帝便是昏聩的君主,在李乐兮的嘴里,她就是最勤勉的帝王。荆拓所知,都来自李乐兮。
他再告知裴瑶,裴瑶轻轻一笑,楚元若真勤勉,大齐会败吗?
她没有说,荆拓却说了:我听几位大臣常说,末帝若早出生十余年,大齐也不会灭亡。
裴瑶还是问了,为何?
陛下应该听过无力回天这句话,末帝亲政之际,内忧外患不断,内有节度使割据,外有鲜卑南疆虎视眈眈。听闻大齐有一祖训,不和亲,不纳贡,不赔款,不割地,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光是听着这些话就让人热血沸腾,荆拓心中生起尊敬,他凝着黑夜,徐徐再言:末帝遵循祖训,拒绝南疆提亲的要求,两国战乱不断,最后,南疆夺取大齐半壁江山。臣听人说起过,倘若末帝献出公主和亲,大齐又将是另外一番局面。
大齐最多晚上一两年灭国罢了。裴瑶讽刺地笑了,国家灭亡并非是和亲造成的,相反,只要大齐和亲,南疆吃了甜头,必会兴兵再来。鲜卑趁机效仿,国无宁日,这不是根本解决的办法。
倘若真是这样,那么她觉的末帝做得很对,君王需要有太多的勇气来面对那些口诛笔伐。
或许,这就是楚元最大的魅力。她心怀百姓,是个仁善的君主。
绍都城内静悄悄的,荆拓手中的灯成了四下里唯一的光芒,在寂静的街道不知走了多久,终于见到一点星光。
一行人循着星光去找,是河边的青楼楚馆,船上亦有客人在喝酒。
荆拓下马,将手中的灯递给下属,引着裴瑶进去。
绍都毕竟的古城,保留着大齐的痕迹,这里的青楼楚馆与洛阳城不同。房间是在船上,客人选了姑娘的船,先饮酒再欢好。
荆拓选了一艘无主的船,引着裴瑶上去,要了些膳食,他不敢离去,就在侧伺候裴瑶。
风吹来,船只随着水波晃动,邻近的船不自觉地靠近。对面船只上的姑娘苏媛掀开车帘,就见到一人独坐的裴瑶,她靠着窗户同裴瑶说话:姑娘来玩的?
绍都女子有好女风的,在百年前就有的,听闻又一琴师与歌女,互相喜欢,最后不容于世俗,双双跳河殉情,就死在了这条河里。
苏媛早些年就听闻这些传言,见到来玩的姑娘就知当她好女风。
裴瑶在吃着冷菜,口感有些不同,她品出几分不同,吃得起劲,听到有人说话抬首去看,何事?
姑娘好凶,不知您是来玩还是思念哪个姑娘?苏媛妩媚,对面的姑娘容貌清纯,不笑间有一股肃然,抬眸又成凌然的气度。
苏媛见过太多的姑娘,对方这般的姑娘很美,一看就知身份不同寻常。
裴瑶却道:来吃东西的。
苏媛惊讶,半夜三更来青楼吃东西,糊弄鬼呢。
说话间,裴瑶大口扒拉着碗里的米饭,丝毫没有将女子放在心上。
苏媛许久没有接到客了,绍都内的人都带着一股死板,只有过路商人才会来春风一度。她今夜不想独守空闺,来了有趣的小姑娘,她自然有了心思。
她拍打着船板吸引对方的注意,姑娘可知这里曾有个传说。
你闭嘴。裴瑶烦不胜烦,饮了杯清茶,看向荆拓,她很聒噪。
荆拓为难,我答应了师父,不打女人的。
裴瑶瞪她:没让你打她,只是让你将人丢入河里。
荆州拓勉为其难,在两船靠近的时候,飞身过去,踹开船舱,一把揪出苏媛,不顾她的嘶喊,直接丢人河里。
在这里生存的姑娘都会水,苏媛更是水下好手,被丢入水里后,她没有立即浮出水面,而是游到裴瑶船的船底。
裴瑶得了清净,继续吃东西,一面同荆拓夸赞,这里的饮食清淡,带着一丝丝甜味。
荆拓没有说话,而是屏息凝神,他看向河面,觉得哪里不对劲。河面并不平静,飘着几十艘小船,水波荡漾,涟漪一圈一圈荡入船底。
他在想,刚刚那个姑娘丢人水里,为何没有挣扎,就算不会水也会挣扎一下,而她没有,像石头一样沉入水底。
下一刻,船身晃了晃,他立即拦住裴瑶,陛下,有诈。
话音刚落地,船就朝着一侧倾翻,裴瑶皱眉,我的菜
噼里啪啦一声,盘子碗筷都随着船身侧翻而掉落下去,裴瑶被拉着站在了苏媛的船上,几息后,苏媛游回自己是船上。
苏媛浑身湿透了,衣裳贴着肌肤,本就是轻薄的衣襟,浸湿后,肌肤在烛火下若隐若现,裴瑶眨了眨眼,目光落在她的胸前。
苏媛挑眉,眼中泅出一抹媚态,她挪着步子走到小姑娘面前,右手尾指勾住小姑娘的发稍,故作怜状抿了抿唇角,姑娘、我冷呢。
裴瑶勾。引李乐兮多次,自以为自己得到勾。引的真髓,可见到旁人,才知自己是个丑角。
高手便是苏媛这般,没有机会,就给自己创造机会,将被动转为主动。
她看着苏媛,却想起李乐兮,撇撇嘴,静静地等着苏媛的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