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了会儿,正欲转身离去,忽想起前世秦汜的耳环。
她往他耳朵上看去。白白净净的,什么都没有。这会儿子还不曾打耳洞?那是何时打的?
苏虞忍不住凑近了些。
不对。不是白白净净,那玉似的耳垂上有一颗黑色的小痣。
她把这颗痣和大安国寺里深夜饮酒的假和尚耳上的那颗痣叠在一起了。
得,这下板上钉钉了。
秦汜就是那假和尚。
苏虞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复杂难言。她立了会儿,正欲直起身子转身离开,耳边忽然炸开一句――
“看清楚了吗?”
“看……”苏虞下意识答,刚开口便哑了声,她身子一僵,硬生生定住了。
秦汜慵慵懒懒睁开眼,转过脸来,目光如炬将她盯住,眼底一片清明。
这人根本就没睡!
他揉了揉自己的左耳,问:“我耳朵上有什么?”
苏虞心头微乱,面上却依旧从从容容。她往后退了几步,敛眸斟酌着低声道:“有一颗痣。”
秦汜挑眉问:“哦?这颗痣很好看?竟把苏三娘迷得连大家闺秀的体面都不要了。”
苏虞翻了个白眼,没见过这般顾影自怜的。
且前世这人恭恭敬敬唤她母后给她请安的时候怎么没见这般的牙尖嘴利?
苏虞索性破罐破摔,左右这脸都丢尽了,她道:“王爷怎么想便是怎么样吧。”
“哦?”秦汜轻笑一声,漫不经心道,“可我怎么觉得你压根儿不是在欣赏,而是在确认这颗痣是否存在,而且——”
他这一声拖得长,苏虞一颗心也跟着提了一提。
说着,秦汜慢慢敛了笑意:“连我自己都不曾注意到,你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女子,又是如何得知我的耳朵上有这么一颗痣?”
第38章 血脉相连
裂缝一寸一寸地爬上了苏虞面上那张镇定从容的面具。
秦汜想起什么, 又加了句:“噢,我忘了,三娘可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三娘连窑子都迈了呢。只是,三娘的眼神儿未免也太好了些吧?”
苏虞咬牙,把话岔开:“王爷,太后召你去她宫中。”
秦汜挑眉, 问:“何事?”
苏虞敛眸答:“三娘不知。”
话落, 她又添了句:“太后原是命郑九娘来这御花园寻王爷,不料九娘半途家中有事, 只得先行出宫回府。恰巧三娘当时在场, 便委托三娘揽下这差事儿了。”
秦汜闻言, 若有所思。
须臾,他起身, 依旧是笑眯眯地道:“那便麻烦三娘带路了。”
苏虞眼角微抽。
他一个皇家人在皇宫里还要让她这外人带路?
苏虞想着,忽然顿了下。
思及此,她这才恍惚想起秦汜根本不是在这皇宫里长大的,封王建府之后更是鲜少进宫。
所以……才要把徐采薇安插进来吗?做眼线?
当年大梁初立, 大明宫初初建成的时候,秦汜九岁, 同徐妃共居一殿。
不想立朝不出半年, 徐妃便死在了大安国寺, 而往后秦汜便一直寄居在嘉元帝的五弟安王的府上, 再未回过宫。
据言, 当年徐妃一尸两命在朝中曾引起轩然大波,秦汜出宫守灵一遭就再也没能回宫。
当年,自徐妃被掳出京至突厥,以威胁降服正对其展开猛烈攻击的徐大将军徐凛,再到徐凛战死沙场,徐妃捧着徐凛的骨灰回了京,这其中足足历经了五个月。
徐妃回京后,自请出家,青灯古佛了此一生。
历朝历代入佛入道的后宫妃子不在少数,只是谁也不曾想到,徐妃在大安国寺中吃斋念佛的第四个月,竟被太医诊出了七个月的喜脉。
举朝哗然。
这道稚子开蒙的算术题朝中满腹经纶的百官谁都会算。
大家都心知肚明:徐妃腹中所怀子嗣非皇家血脉。
那是个孽种。
嘉元帝勃然大怒,立即下召赐死徐妃。
只是徐妃还来不及饮下那杯御赐的毒酒,便三尺白绫了结了两条性命。
至此,诸人看秦汜的眼光便多了些不同的意味。
当年徐妃回京毅然出家,秦汜便总是寻机会出宫,偷偷地去看一看母亲。
其中一次,他无意间发现了那个“孽种”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