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太后自然欢喜应下。
苏虞在一旁坐着瞧热闹,和太后有一搭没一搭地话着家常。
秦汜起身走向郑月笙。
他也明白,今儿太后唤他进宫,本就有郑九娘作画,让他从旁指导的意思。只是他没当回儿事儿,郑月笙偶有问他,他也只是言笑晏晏地敷衍几句。
此刻,他低头正经地看了看郑月笙所作之画。
她画的是《山居秋暝图》。连绵起伏的山,苍翠遒劲的松,笔触细腻,倒也算得上佳作。
至于缺少的……
秦汜气定神闲道:“山居秋暝之中除了空山新雨、松间明月,还有石上清泉、莲间渔舟。”
郑月笙耐着性子。
前几次她问他,他都只道些浅显无用之语,她着实对他“善丹青”有所怀疑。
秦汜继续道:“此画之‘静’无可挑剔,唯缺了‘动’,少了生气,失了灵动,恰似一湖死水。”
可谓是一针见血。郑月笙一噎。
秦汜看也不看她一眼,自顾自地琢磨着加点什么好。
片刻后,他道:“山居秋暝,冬之将近,便加几只南飞的北雁吧。”
见画之正主不作声,秦汜睨了眼问了句:“如何?”
郑月笙愣愣应:“好……好主意。”
她回过神,又赶忙道:“谢王爷指点。”
秦汜见她未有提笔的意思,遂打算他来添几笔,早早地把这档子事弄完,他也好回府。
他站在郑月笙的左手旁,砚台笔架在她的右手边。
秦汜遂俯身伸长手去拿笔,不想一旁的郑月笙瞧出了他的意图,下意识伸手去拦——
“还是九娘自己来……”
郑月笙挡下了秦汜的手,不料劲儿使大了些,竟抖掉了他袖中的物件儿。
一只镶南珠的长簪掉落在郑月笙的《山居秋暝图》上。
秦汜眯了眯眼。
他眼疾手快地想要将之拿起放回袖中,不料还是晚了一步,给上首一直注意着他们这边动静的张太后瞧见了。
张太后“哟”了声,揶揄道:“早备了礼大大方方送出来便是,藏着掖着作甚。”
闻言,郑月笙仔细瞧了瞧那簪子,那上头镶的南珠恁大一颗,浑圆饱满,倒是件珍物。
她抬头再看向秦汜之时,眸光中已多了些情绪。
秦汜眼角微抽。
张太后望一眼,又道:“送簪子好啊,男送女簪,结发欲求此女为妻。”
此话一出,郑月笙的目光更添几分娇羞。
秦汜的脸更黑了。
在一旁悠哉悠哉品茶的苏虞,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良久,此刻也嗅到几分不同寻常的味道。
苏虞偏头望一眼,没瞧清那簪子是何模样。
秦汜给郑月笙送簪子?这是决心已定要戴那绿帽了?
等等,簪子。
……她怎么忘了她那晚在大安国寺前,她不想接秦汜捡起的簪子,一时糊涂顺手就给他了?
偏偏她事后拿银钱去赎,秦汜不还。
苏虞深吸口气,勾着脖子去看那簪子。
只是没等她瞧见簪头,秦汜便将之拿起放回了袖中。他转头对张太后道:“此簪微有瑕疵,不宜送人。”
张太后挑眉,道:“那你明儿再送一支来。”
秦汜颔首:“孙儿谨遵懿旨。”
郑月笙眼见着那簪子被收起来,心头疑惑。她怎么没瞧见那簪子有何瑕疵?
见之被收起来,苏虞倒是松了口气。
此事一过,张太后也疲了,摆手让他们这些小辈都退下去了。
秦汜出宫回府,苏虞回偏殿继续抄佛经,唯有郑月笙一人在皇宫里晃荡半晌,日落时分才出宫回府。
郑月笙满脑子想的都是那颗浑圆饱满的南珠。
倒不是她想要那簪子。
这般成色的南珠稀有,可她怎么总觉得,她似乎在哪见过这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