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虞没抬眼。她想:哪点都比得上。
她举着茶杯的手微微发起颤来,却仍平静道:“母后慎言。”
赵鸢气笑了:“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这小贱蹄子压根儿就是在装模作样。”
苏虞低着头。眼下看出来有何用?晚了。
上辈子给皇帝做了妾,今生还要叫她给皇帝的儿子做妾吗?
痴心妄想。
赵鸢心里不舒坦,自是不会轻易放过折腾她的好机会,遂硬是不接苏虞敬的茶。
苏虞咬着牙撑着,明面上赵鸢仍是秦汜的嫡母,她不得不敬。心里如何想不论,面子功夫还是要做足。如今……她也不再是一个人了,她代表的还是整个晋王府的脸面。
待西北三州失守,英国公战死的消息传到立政殿的时候,苏虞手里的茶已经快要泼了。
赵鸢听了战况,惊了一惊,暗自庆幸娘家长兄早年打仗留了腿疾,不能再上战场。
苏虞在底下仍举着茶杯,心里却是毫不惊讶。
卫戍之死她心中早就有数,倘若卫戍不死,大梁击退了突厥,那还用得着她父亲上战场?最后落得个被人栽赃陷害通敌叛国的下场。
苏虞想着,身子发起颤来,小腹一阵坠痛。她心里发慌。该不会是……
这般想着,一股暖流自小腹而下。
……怪道之前好端端的发起烧来,原是葵水来了。真不是时候。
小腹一抽一抽的疼,苏虞眼前发昏,委实支撑不住了,手上一松。茶杯落了地,茶水四溅,瓷制的茶杯碎了一地。
赵鸢正沉思着那封加急的军报,猛然一声脆响过后,一块茶杯的碎片砸到了她的脚上。
赵鸢被唬了一跳,正准备发作,底下跪着的那人便伏地昏了过去。
赵鸢一怔,还未有所反应,便闻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秦汜自御书房里出来,回了立政殿,刚一进殿,便看到苏虞跪着昏倒在地,而上首的赵鸢冷眼看着。
想起早时苏虞为遮脸色而敷粉,秦汜心里发凉,赶忙上前去。
赵鸢见这阵势,暗道不妙,忙吩咐身旁的宫女道:“赶紧去唤太医!”
那宫女领命之后急急忙忙跑出去了。
秦汜未作声。他上前扶起了苏虞,瞧见她苍白得骇人的脸色和紧闭的双眸,他心里一慌,赶忙将之一把抱起。
他把苏虞的一只手抬起勾住他的脖子,左手扶着她的肩背,右手勾住她的后膝窝,将之抱起。
转身离去前,秦汜凉凉地睨了眼赵鸢。
赵鸢被那目光看得一骇,怔在了原地,任由秦汜将苏虞抱走了。
秦汜加快脚步,抱着苏虞出了立政殿,准备往太医院去。
刚一出殿,忽察觉怀里的人在轻轻扯他的衣袍。
秦汜低头。
苏虞睁开眼睛,喉咙发涩,她张嘴做了个嘴型――
“回府。”
她不想再待在这皇宫里了。
秦汜蹙了蹙眉。
这时,他忽然察觉到右手掌心的濡湿,他偏头去看,发现竟是血……
苏虞又扯了扯他的衣袍,终是虚弱地开了口:“我没事。”
秦汜眉头未松。
苏虞扯了扯嘴角,言简意赅道:“装晕。”
她怎么会容忍自己在这皇宫里人事不省呢?
言罢,她终于撑不住了,闭了眼,脑袋歪在他的怀里,昏睡了过去。
他来了,她便可安心睡了。
第63章 风雨欲来
日薄西山之时, 苏虞幽幽转醒。
她睁开眼,发现头顶的红罗帐已经撤掉了,垂眸环视四周,看见秦汜正坐在案前看书,姿态随意。
苏虞安静地看着他读书的侧影,出了神。
良久,秦汜似有所感地回头, 对上她沉静如水的目光。他搁下书,道:“醒了便起身用膳吧。”
话落,便先行移步, 于摆满菜肴的桌前坐下。菜有些凉了, 秦汜遂唤人进来拿去后厨热一热。
良久不闻榻上苏虞的动静。他转头问:“夫人不饿吗?”
苏虞不言,依旧只是那般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