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80节</h1>
宴席上推杯换盏此起彼伏, 苏虞垂眼,抬手斟了杯酒,浅尝了口, 转头对身旁的秦汜道:“这酒还不错。”
未料秦汜久不接话, 她狐疑地勾头去瞧他, 发现他视线一直顿在突厥公主那边。
苏虞皱眉。那劳什子的公主这么好看?都看痴了。
她顺着他的目光往那边瞧, 忽然发现他看的不是公主,而是公主身边的侍女。侍女有什么好瞧的?
秦汜回神,有些怔然地看着苏虞,问:“夫人适才说什么?”
苏虞撇了撇嘴。说过了便说过了,无关紧要的话便也没了重复的意义。
她酸了句:“这么喜欢的话,我去找公主要来带回府里给我做伴。”
秦汜哭笑不得,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头,道:“胡说什么,不是你想的那般。”
苏虞鼓了下腮帮子,忍不住又去瞧了眼突厥公主身边的侍女一眼,倒发现她眉眼似乎比公主还要精致几分。瞧着不过十一、十二的年岁,脸上稚气未脱,却仍掩不住眉眼的精致。
苏虞眼皮子跳了跳,发现这侍女眉眼不像是突厥人。那双眼睛,眸光潋滟,眼尾微微上挑,分明是桃花眼。
她回头又去看秦汜,对上他一双潋滟勾人的桃花眼。
苏虞忽然意识到什么,她惊诧问:“莫不是靖安公主?”
秦汜答:“我猜是的。”毕竟他只见过妹妹尚在襁褓时的模样,眼下都长成大姑娘了,眉眼自然都模糊了,可第一眼看,便觉得她就是他的妹妹。他又道:“你仔细看一下,她们主仆之间完全不像是主仆,丫鬟没倒过水端过茶,主子对这丫鬟的态度透着些恭敬。”
苏虞抬眼去细看,果真如此。
秦汜收回目光,道:“整个突厥,能让和亲公主这般恭敬的女子,除了她估计再也无可能了。”
“你们兄妹要见个面好好叙叙吗?”苏虞轻声问。
秦汜眸光一黯,道:“我对不起她。幼时没能耐护住她,把她丢给了外族人,眼下又和可汗约定再也不去打扰她。”
苏虞轻叹口气:“怎么能怪你呢?”
秦汜垂眸不言。当年母亲早产诞下她的时候,心狠地想把她掐死,还是他把尚在襁褓里的她夺下来,东躲西藏活了下来,如今也长成亭亭如立的小娘子了。
苏虞眨了眨眼,正欲再瞧几眼,台上歌舞暂歇,完毕又开始了新的一支。
琵琶乐声刚起,众人仍在自顾自饮酒用膳,忽然正坐于嘉元帝下首的崔贵妃尖利地叫了一声,四座皆惊。
一不修边幅的中年女子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眼下正用簪子抵着崔贵妃的脖颈,凄凄笑起来。
竟是废后赵氏。
第101章 鹬蚌相争
崔画屏被惊得失了声,赵苓狰狞着一张脸将簪子逼近, 转头凄凄然对嘉元帝控诉道:“陛下, 这个贱人要弑君!她在母后的药膳里下了毒, 陛下给母后侍疾, 尝了药膳, 这才一病不起!”
赵苓又转头对崔画屏阴森森笑道:“我做了这么多年皇后,也不是白做的, 你以为你能瞒天过海吗?”
崔画屏瞠目,脖颈往后缩:“污蔑!陛下救救臣妾!”
嘉元帝眸光深沉,一言不发。殿内歌舞声骤止, 众人皆凝声静气, 静观其变。
苏虞抬眼,目光与秦汜对视片刻,转而移开。未等她凝神静思, 赵苓再次出声。
“陛下,我儿忠心孝顺, 心怀不轨的是崔家!当年臣妾兄长跟着陛下打天下的时候,崔家就不肯资助军饷, 眼下还妄图弑君, 株连九族,十恶不赦!崔家陷害我儿, 把我儿挤下储君之位而让位于秦涣, 把臣妾挤下后位而让位于这贱人!”赵苓咬牙切齿道。
嘉元帝眼一眯。
下首静坐的苏虞闻言垂眸, 心道:赵苓困在这深宫里十几载, 眼界便也局限于后宫的你争我抢了,她和崔画屏争了这么多年,也只一个皇后的名头胜了,一朝被废,她便彻底垮了。
赵苓磨牙凿齿,手上簪子往里一送,崔画屏随之脖颈猛地刺痛,目瞪欲裂,终是端不住了,失了态:“你个疯子,信口胡言!你身为皇后还装作被刺客刺杀,迷惑视线,欺君罔上!你配做皇后吗?太子逼宫难不成还有假?未赐死是陛下仁慈!”
赵苓嘶吼道:“都是你崔家心怀不轨,咄咄逼人,我儿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崔画屏急了眼:“莫要信口污蔑崔家,帮着太子逼宫篡位的是突厥人!”
此话一出,席上几个懂中原话的突厥使者脸色当即一变。
和亲公主不安地四下望了望,其身旁作侍女打扮的靖安公主轻轻抚了抚她的手。
赵苓正欲开口反驳,嘉元帝冷冷地睨了她二人一眼,道:“闭嘴。”
赵苓手里簪子未松,扣着崔画屏的脖颈犹如厉鬼。
嘉元帝眼一抬,递了个眼色给身旁的总管太监。那太监立时会意,挥手示意底下两个小太监上前强行制住赵苓。
“滚开,别过来!”赵苓目眦欲裂,手中簪子划破了崔画屏的脖颈。崔画屏一阵刺痛,费劲地去掰赵苓的手,无果后求助地望向嘉元帝。
嘉元帝淡淡移开了目光,摆了摆手。宦官领命,趁赵苓不察,立时将之擒住。崔画屏脱离桎梏,瘫软在地,发髻散乱,脖颈处点点血红。
总管太监得到嘉元帝示意后,吩咐小宦官道:“押赵氏回冷宫,送贵妃回宫包扎伤口。”
赵苓拼命挣扎:“陛下,莫要被这贱人蒙蔽了!她要毒死母后,毒死陛下啊!当年徐妃被突厥掳走以威胁徐将军也是这个贱人害的,徐妃一尸两命的毒酒不是臣妾换的,那个送酒的太监分明是这贱人的狗!”
嘉元帝半分不为所动,赵苓被押着出了殿,声音越飘越远:“这贱人祸害后宫,崔家祸害前朝,陛下,崔家虎狼之心不得不防啊!”
崔画屏被侍女搀着往外走,脖颈处隐隐作痛,张了张嘴欲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满目惊惶,不敢回头看。路过突厥使臣的席前,打量的目光太过扎人,崔画屏偏头瞥了一眼,忽对上一双潋滟生姿的桃花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