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宁海立刻跪下,一迭声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只是他连着说了好几声,仍不见皇冼回答。颤巍巍的抬了眼睛去瞧,却见皇冼只是盯着那荷花丛看,脸上的神情,似是受了好大的惊吓。
李宁海忙抬头去看,只见荷花丛里缓缓摇出来一尾小舟,舟上坐着两个人。男子一身玄色衣裳,玉冠束发,眉目间收敛了往日的深沉,满目尽是柔和。
他身旁半坐半躺着一个女子。那女子穿着一身珠灰色的长裙,衣襟被风吹得在空中飘飘扬扬,发丝也被风扬了起来。隐约之间可见一张小脸,五官并不十分美丽,但却也是清丽佳人,俏皮的可爱。
这原本不是什么让人惊讶的场景,李宁海却双目徒然睁圆了,嘴巴微微长着,目瞪口呆,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长相,他断不会认错,正是往日的摄政王皇祈,与太皇太后,慧宸皇后慕容氏!
这一惊自不小可,李宁海愣了半日,缓缓移目去看皇冼,却见他仍然只是皱眉看着,极其惊讶,却又十分欢喜,连手都抖了起来。
身上的两人却不曾发觉。那女子笑着说:“我说江南太热,你偏不信。我来过那么多次,还不晓得么?我小时候常跟我师父来,荷花开的时候,她总带我来吃藕粉莲子。我还跟十七在这湖上打闹过,那时候他可没现在这么厉害,直被我打得掉到湖里去呢!”
那男子笑道:“那是他让着你。还真当自己了不得了。”
女子撅起嘴来,哼了一声:“那是。十七对我可好了,可不似你,总是欺负我!”顿了顿,又道,“说起十七,我都七年没见着他了。上次回去见师父,师父也说没见着过。你说这十七到底去了哪里啊?连无忧楼都不曾回去,烂摊子全给了我来管。依依姐也说没见过呢。”
那男子难得的默了一默,脸上的笑容收去了几分,低了低头,沉声道:“许是去了远处吧。”
女孩子愈发不乐起来:“连我这嫡亲的师妹都躲着,你说他该不会是看上了哪个女子,随着她归隐山林了吧?”
男子笑了一场,道:”师妹就师妹,还嫡亲?舒十七喜欢的是谁,你又不是不知道,装什么傻!”
他这一句把女子说急了,凑上去道:“哦?王爷,你这是吃醋吗?”
男子在她脸上拧了一把,无奈道:“是。我这一生,敌人颇多,却从未有过他这样的,敢跟我抢女人。自然是吃醋得不得了。”
那女子顺势倚到了他怀里,翘着腿笑呵呵说:“你这一生,敌人确实不少,算我一个。你赢了所有人,但最后可是输给我的,你可别不认。”
男子怀里抱着她,自是不好划船,但把船桨搁了,任由小舟自己随波而行,抱着她问:“是么?我是如何输给了你?”
女孩子揣着手,愈发开心起来:“是谁因为我一句我不爱你就要死要活,自己跳了江?是谁吃了假死药,把以前最
为珍视的权势地位统统抛了不要,只是因为被伤了心?又是谁最后眼巴巴的回来找我,让我跟他一起走?王爷,你
该不会都忘了?”
那男子被她一顿抢白,却依旧好整以暇,只是道:“唔,我都记得。只是不知道,是谁因为我娶了旁人,气闷得茶
不思饭不想?是谁怕我被细作陷害,日夜兼程赶往边疆?是谁听闻了我的死讯,哭得晕过去?又是谁站在竹林棋盘
边,泪流满面,跪着乞求上天让我回来?嫂嫂,你该不会也忘了吧?”
女孩子被他说得脸色变幻半响,却无话可说。怒了半天,一把将他按倒在地上,死命掐住他的脖子:“我让你记得
,我让你记得!你就会欺负我!”
他们笑闹成一团,李宁海已吓得宛如白日见鬼一般,颤着声音说:“皇……皇上……这……”
皇冼依旧紧紧盯着前处,神情似笑非笑,声音像哭一样,也是颤着,说“李宁海,她……她回来了。我见着了,是
她回来了!”
他们两个在这含悲含喜,却惊动了船上两人。那女子似是听到身后有人说话,愣了愣放开手里的脖子,带着点疑惑
转过头来。
皇冼跟她打了个照面,情不自禁的踏前了一步。
那女子也是极其意外,张了张嘴惊讶了一瞬,缓缓站了起来。
他们隔着丛丛的荷花遥遥对望,彼此眼中都是极其复杂。那男子抬头也看到了,笑了一声也站了起来,与女子并肩
而立。
皇洗紧紧的盯着他们,方才的惊讶已经过去,敛了神情,再看不出是喜是怒。
静谧的午后,周围只剩下了玉佩叮咚的声音。他们静静的对视,谁都不曾言语。良久,那女了向旁伸出了手,握住
了那男子的手掌。
皇冼顺着她的手看过去,顿了顿,闭了闭眼。半响,突然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李宁海吓得不知该劝还是该闭嘴,正愣愣的,便看到皇冼对着那女子的方向,恭恭敬敬的叩了三个头。
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