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
霉运来的时候,总有些征兆。
譬如跑车不知道在哪刮了划痕,家里的鱼缸有只养了很多年的鱼消失了,好几天牌风不顺……
归根结底,是身边多出来的女孩让人眼不顺、心不顺。
她姓梁,梁颖。家里是马来西亚华商,做橡胶生意发迹。
老爸和梁先生有生意上的往来,帮了梁先生很多。梁先生把女儿托付给段家,顺理成章。
梁颖飞机落地那刻,段颜希就照老爸的意思把男女关系整理了干净。段颜希有时记不得自己有几个女友,往后记得了,他只有一个女朋友,他们总有一天要结婚。
颜希。颜希、颜希。
女人都这么唤他。在床上,他也钟意她们这么叫他。
梁颖缠着他逛街夜蒲,缠着他拥抱亲吻,段颜希好脾气地从不拒绝,但不让她上他的床。
在他看来她就是个高中生,甚至和印象里的小小孩没什么变化。
好几个月了,段颜希没再去平常媾女的地方。听说卡拉OK新来了伴唱,美得怕老婆的经理都垂涎,段颜希说不去就不去,不是在会议桌上,就是和老头子们喝茶,要么牌桌上。
麻雀馆的马仔都在谈论最近一个送外卖的女人,前面挂松松垮垮的围裙,一转身,窄腰细腿,一双塑胶凉鞋露出脚裸,纯得杀死人。段颜希让他们闭嘴,是男人就别做梦,想办法搞上床。
他们说女人最近不送了,店里忙不过来。什么店?就街角那间麦记。
几个月以来,段颜希总听别人讨论这个女人那个女人,段颜希身边有梁颖,梁颖不在的时候,有梁颖请的私家侦探盯着他。他路过那间麦记也不会进去的。
何况,段颜希不吃快餐,以前阿妈不准他吃,他生日就非要办快餐派对,损友笑他小气。阿妈过世后,段颜希再不吃了。
前不知哪一任女友在麻雀馆守株待兔,等到和段颜希说话的机会。段颜希说晚上没空,要陪梁小姐看电影。
催命的电话来了,但不是梁小姐打来的。
他段颜希坐在这里打牌的时候,场子让人砸得稀巴烂。
老爸赶在风声传到他这里之前,叮嘱他什么也不要做,先去会堂。
好不容易这把占上风,要和牌了,段颜希只好赔叁家,让了位置先离开。
段颜希走出麻雀馆。后头的女人甩不掉,迎面闯来一个。
一碗面泼在他新外套上,滴汤滴水。
事情紧要,他压抑火气,上了车。
果然该听小妈的,去庙里拜拜。
段宝荣从庙街一间制刀的店做起的,送刀和枪火一样都是送,机会来了,段宝荣抓住,就成了力兴的老大。原本盘踞庙街的势力众多,力兴喊打喊杀,不是收了做自己人,便是让其销声匿迹。
楼房拆拆建建,原来的刀店没有了,现在是一间两层楼的戏馆。力兴的堂会就在戏馆里。
撑段宝荣坐上头龙位子的元老钟意看戏,是个戏痴。这间戏馆便是段宝荣送他的寿礼。
灯笼映着门,段颜希上楼的没听见声音,迎头走上楼,绕过戏台,果见四位元老坐在长桌上等着他。
桌上有茶果,没人动,只烟烧得厉害。段颜希笑了下,挥开烟雾,走上前一一打招呼。
段宝荣在珠帘后的露台上食烟,几位叔伯当作没听见,以沉默发难。
段颜希耸耸肩,“那么我走好了,把场子找回来。”
“你也知你让力兴颜面尽失!”段宝荣从窗边走来,手搭在果盘上,看起来就要拿台灯砸他。
伯公佬劝说:“老虎,让阿希坐下来说吧。”
段宝荣态度有所缓和,示意段颜希坐下。
段颜希在最次位落座,手搭圈椅扶手,翘起腿。
“死了几个人?”
段宝荣一口气提上来,到底没训他,“你吞叔已经让人去打点了。”
阿吞问:“阿希,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我?”段颜希呵笑,“我敢保证除了梁颖我谁都没得罪。”
“阿希。”段宝荣蹙眉,“阿颖迟早要做你太太的,你对她上心一点。”
“我还怎么上心,我给人又当爹又当孙子,她骂我我都不还手,够意思了。”段颜希点燃一支烟,顿了顿,“因为和梁家的生意惹到了某些人的利益吧。”
阿吞说:“力兴和梁家哪有生意,你大哥的法资公司专航帮梁家运橡胶而已。”
段颜希放下腿,俯身盯住长辈,“明面上是这样,实际呢。货一在市面流通,别人察觉不到么?香港做货的能有多少,都是东南亚来的。随便问一个道友都知道,和胜的货最纯最正。”
阿吞说:“照你的意思,我们得罪了和胜,可和胜阿公和老虎在牌桌上交过手,说好逢年过节不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