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脸色铁青地将护在我身前的阿爹拉开,一脚揣在我的脚弯处,我吃疼地跪了下去。
“你知不知道你阿爹冒着多大的风险才将你生下来?!为了你,他差点连命都没有了......你怎么能说出这么没有良心的话?”爹的脸色阴沉得可怕,“给你阿爹磕五十个响头,向他道歉!”
我闭着嘴,一言不吭,也不动作。
爹走到我面前,寒声道:“是不是要逼我再动手?”
我腹诽,动手就动手,有本事就将我打死好了,反正这肚子里不是还有一个么。
我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阿爹过来护着我,抬眼却看到他眼眶里盈满了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往下掉,双目无神,怔怔地看着地面。
爹也顾不得教训我了,心疼地把阿爹的头按在自己的脖颈里,一只手在他的背后轻轻拍着,眼神冷漠地看着我:“早知道你会变成这个样子,当初就不应让他把你生下来。”
听了这样的话,阿爹也毫无反应,背对着我,脸埋在爹怀中,我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但他没有否认爹的话,也没有回头看我一眼。
我的头脑一热,紧了紧拳头。
看来这个家已经容不下我了,我要离家出走!
虽然腿弯处刚才被踢的地方还很痛很痛,但我不知道从哪里迸发出了一股力量,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然后向着大门外发足狂奔。
我一直想象着后面有一头猛兽在追我,头也不回地往前跑。
但可笑的是根本没有人来追我,他们都不要我了。
我的脚步慢慢变缓,最后停了下来。
我喘着粗气,在一棵树下坐下,抬头看着蓝天,心情竟然有一丝悲伤。
那个还在阿爹肚子里的小屁孩,你应该很得意吧,以后没人会跟你分走阿爹的宠爱了。
可那分明应该是属于我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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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铁柱】
不知道在树底下坐了多久,一只黑乎乎胖胖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西南风,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
一个人在我身边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脏兮兮的手就要往我肩膀上搭。
我闪身躲开,面无表情地说道:“与你无关。”
“害,我又忘了没洗手不能碰你。”那人把手缩了回去,在衣服上蹭了蹭:“你不回家么?”
这个人就是最先叫我西南风,并且带动了一群人叫我西南风的铁柱,是我讨厌的人排行榜里的第一名。
不过今天的第一名我打算给打了我的爹,所以他今天排在了第二。
我讨厌他不仅是因为他给我起外号,还因为他整天脏兮兮的,长得也不好看,还非要往我身边蹭。
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还妄图利用我接近春花。
他喜欢春花,但是春花喜欢我,所以他整天呆在我身边,有些动作习惯还刻意学我,为的就是想让春花多看他一眼。
“你怎么了?看起来很伤心的样子。”
他歪了歪头,两只眼睛仔细地打量着我:“你的脸好红,好像还有点肿,被马蜂蛰了吗?”
平日里我还能忍受,不搭理他,但是今天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我都说了与你无关,再烦我我就要打你了。”
铁柱瞪大了眼,比起害怕,更多的是吃惊。
因为我虽然内心嫌弃他们,但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我想可能也是因为我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他更加笃定了我的反常,犹豫地说道:“那、那你打我吧......打我你会开心一点吗?”
我斜觑了他一眼:“不会。”
“哦......”他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抬手挠了挠头,没再说话,静静地在我旁边坐着。
鬼使神差地,我竟然开口问道:“......你不讨厌你的弟弟妹妹吗?”
铁柱是家里的长子,底下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
他憨憨地笑了笑:“不讨厌啊!”
我皱着眉,十分不解:“为什么?有他们在,你的爹娘就没那么关心你了吧?”
铁柱摇了摇头:“我没想那么多,但是有他们在,就有人和我一起分担农活,我就可以早点做完来找你玩儿!”
我默然无语,我为什么要问一个铁憨憨这样的问题呢?这样显得我也很憨。
“哎呀!要天黑了,我得回家做饭了!”他抬头看了看渐渐变沉的天色,从地上跳起来,背起了被他放在一旁的大箩筐。
他比我大两岁,又黑又结实,但那放满了地瓜的箩筐在一个十岁的人身上还是显得很大。
“嗯,快走吧。”
他走了两步,发现我还坐在原地,又折了回来,问:“你不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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