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1 / 2)

那是他在这十年间对她说过最冷薄的一番话,楚邹说:“你与你主子的缘分,说穿了也就是这一桌子的膳食,其余就别痴心妄想。这紫禁城里的诽言能要人的命,你太子爷上头还有父皇与兄弟,你若记着爷这些年待你的不薄,从这里出去后便好生想想。若是能想得通,今后便依旧做你的送膳太监;若是想不通,这差事打今儿起就免了,你与你主子的缘分也就到了头。今后这宫墙之下随你的自由,你若是肯学好,就跟着你太监爸爸学本事当差;若是不肯学好,一意跟着那坏小子浑闹,将来做了小顺子第二,你主子爷也不会管你半分。”

言毕便拂了袍摆,将少年冷俊的面庞转向藻井下的阴影,叫管事太监把她提出去站。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了,其实上卷完结的草稿早十天前都打好了,奈何进不了人物感情。

葫芦是个老文案,常年把神经扯得很细很细,一个一个字的扣字眼儿。忽然间放松了一段时间,就感觉大脑松弛得控制不住了。想想虽然累,到底还是不能脱离职场,拍砖头π π

最近都没敢看小伙伴们的评论,过几天会翻回去看的。感谢大家的支持,我心爱你,也如爱小麟宝和黄柿子。

第99章 『玖玖』花信不知

“啾啾,啾啾——”

巳时过半的皇极门下,微风拂过朱红的宫墙,无有人来去。被罚站的宋玉柔一个人自找着乐趣,看对面檐顶上几只雀鸟在天空轻啼,他便嘟着嘴巴学鸟啾啾叫。

眼梢瞅见有人过来,便指着那边道:“瞧,那三只鸟儿在打架哩,它啄它,它扑它,它又帮它。我猜里头一定有一只是雌的,一只是雄的,另一只在抢伴儿。”

他倒是早熟,连鸟儿争风吃醋都瞒他不过。话说完抬眼看,却看到是马太监把小麟子也提溜出来了。小麟子眼睛红红的,一身鸡屎色的曳撒被提得垮垮歪歪,脸上表情似是难过。他那尾音便收在了嗓子里,卯了卯嘴唇没说话。

马太监扯着小麟子在宋玉柔身旁站好,打小看着这孩子长大,四岁上就粘着太子爷,黏到如今分不开了。但人都是要变化的,娃子人小不懂事,分不清这个道理。

拍拍她的小肩膀道:“做奴才有做奴才的命,奴才和主子有身份的卑尊,这是亘古跨不过去的道理。何苦和一个丫头纠不痛快,这宫里头的宫女还少吗?自个站这里好好想想吧。”

说着就甩甩袖子回去了,风吹着他亮青灰的缎料曳撒扑簌簌响。

晌午阳光打着墙头,小麟子就那样低着头贴在墙根下站。宋玉柔默默地看了两眼,看她身板儿瘦瘦的一条,唇儿眼睛红红的,小下巴瓜子尖尖。小时候还比自己高,越长大越像个女孩儿了,长得那么蠢还长那么慢。他怎么就奇怪地说不明地对她揪心。

背靠着墙面陪她站了一会,然后便自画自说道:“太子爷不喜欢太监,他长大了,小时候不喜欢和女孩儿玩,长大了就开始喜欢了。我再过几年也一样,你得学着习惯。”

小麟子不应。他也不知道她听到了没有,反正说完了就抬着脑袋看天空。他家里头疼他,把他成要命的宝贝,那玉白袖摆上用银线刺绣着福寿保命的纹样,靴筒上也绣,全身上下端的都是矜贵。

耳畔静悄悄的,还是没听见吭声。

他想了想就又道:“太监只能一辈子做奴才,不能喜欢男人,也不能喜欢女人,这事儿我也没法帮你。”

靴面上爬上来两只黑蚂蚁,小麟子蠕了蠕脚尖,吭一句:“我不想做太监。”

声音很低。

宋玉柔听了很惆怅:“可惜你没蛋了,不然我还可以带你出宫,让我娘亲认你做个弟弟。”

小麟子想起东二长街上看到的宋玉柔那个丰韵漂亮的娘亲,心底里连自己都不明了的一种缺失与落寞顿时漫上来,又很低地驳一声:“我也不要娘亲。”

弯起小手儿抹了下眼睛,青灰色的砖石面上一滴两滴。

命运可由得人选吗?她打一学会听人话,陆安海就告诉她自己是个太监。她也不晓得自个从哪里来,不晓得蛋在什么时候就没了,然后人们就告诉她,不能喜欢这个,也不能喜欢那个,喜欢了是大逆不道,得棍责仗毙哩。小麟子想不明白。

宋玉柔看得心里就跟一揪一揪的,人们叫他玉柔小姐真没错,他心肠儿也是真柔软。看她这样,就想把自己拥有的分一部分给她。但他不能帮她擦眼泪,他可不能背叛三公主,三公主收了他的长毛垂耳朵兔。虽然是他放在她宫门口,她默默地收下,一句话都不说。但是各王府几个世子都给她送过,她一次也没有收。

“呼——”宋玉柔吁了口气,叹道:“幸好你不是女孩儿,不然我可真要为难了。我不能管顾你,我将来还要照顾别人哩。”

他打小不操心惯了,并不喜欢这种揪着揪着的感觉,然后便站不住了,不一会儿就一跳一跳地跑开。去了不多久回来看两眼,不多久又不放心地回来看她两眼,见她还站在那不动,后来日头渐往中间,人就不晓得跑去了哪儿。

周围空荡下来,苍蝇子嗡嗡地掠着耳旁飞,阳光打照在脸蛋上,把眼角的泪迹晒得有些黏糊。小麟子木登登站着,影子被日头拉得老长,偶尔蝇子飞过她眼前,她的眼皮子才会跳一跳。

巳正一过就到了各宫送膳的时间,砖石地面黑靴子一排走过来,穿青绿曳撒的太监弓着虾米背,手上食盒子一晃一晃。进去半拉子时辰,又一长排弓着腰出来,这是一顿午膳伺候完了。太监在宫里头当差一辈子只能驼肩耷脑,到老儿骨头定了型就直不起来了,小麟子不想变成这副模样。

那红木裹金边的食盒在阳光下晃荡晃荡,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两排青槐外。她猜着楚邹中午一定又是和小碧伢一起用的膳,因为那送膳队形没有岔开。她的肚子明明也很饿,就是不想挪动步子。

后来过了很久,就听见有笑声从院里头渐近走出。少女的声音似银铃,男儿的淡笑醇润冷清。变声期的英俊少年,总叫小女孩儿痴痴入了迷。

皇极门下三道门,楚邹换上一袭赤红宽袖的团领袍,里头搭衬素白的交领,意气飞扬步履缱风。身后跟着个小碧伢,粉粉绿绿的小鸟依人。

二个仿若无人般从小麟子身旁过去,楚邹没看她。其实眼梢瞥见她在,只作是不理。

小碧伢回头看她一笑,轻轻随上几步:“她怎么站在这儿了,可是殿下罚她?”

楚邹的回话似乎并不耐烦她这样问,原本的笑容一冷,只淡漠应道:“一个太监罢,不要总提起。”然后两道步伐便远去了,那背影一修长一薄秀很是相称。

小麟子只是低着头,默默地盯着自己的脚尖,仿佛没有听见。

八月上头,长春宫里的沈安嫔把出了喜脉,内廷已经许多年没有新生的子嗣了,皇帝高兴,命戏班子从八月初一唱到十五。午睡醒来的紫禁城渐渐恢复了窸窣的动静,衍祺门里的拌戏楼隐约传来锣鼓敲打的声音,他们大概是看戏儿去了,太子爷小时候就迷那戏台上的硁呛婉转。

小麟子也看过戏,那戏台上扮的女人都是太监,太监也涂脂抹粉儿,唱着江山沙场爱恨情仇。她也不晓得自己的性别,见过了小顺子和那几个小太监的秃鹰,见过了楚邹的大鸟儿,就是不知道自己的小花瓣是哪一类。

午后的天空忽然遮过乌云,那乌云也像独独想要把孩子孤寂的心关照,停留在她的头顶上不走。她心里头一瞬动了吃惊的念想,少顷便也挪动着脚步往外头去了。

沿东筒子走半段,右拐进衍祺门,往前直过扮戏楼就是戏台子。

这会儿里头已经聚了各宫里的主子和奴才,因着刚刚下过一场短阵雨,都躲去了三面的廊檐下。一对花梨木官帽儿靠椅摆正中间,二皇子和三皇子的母妃左右而坐,旁边是位分低些的妃嫔和几个陌生的老太妃。宫女太监打着扇子、端着盘儿围在后头照应,拥拥簇簇花红姹紫一片。锦秀也在那块儿站着,许多天不见,低着个头,看起来比之从前更要低调持敛了。应该是过得不太好哩。

“春风得意花千里,秋月阳晖桂一枝。天降紫薇接宋后,一对行龙并雌雄……”那戏台上正念着唱词,也不晓得排的是出什么戏,念得抑扬顿挫的,把宫人们的眼睛都吸引了过去。

小麟子耷拉着太监帽在人群里轻轻窜,矮瘦的身板儿并不引人注目。

正中廊檐下,张贵妃睇着那台上的“包拯”,抿嘴笑:“这刘光头的戏倒是越演越出神了,回头得赏他。”

进宫不多日的万禧笑着附和:“贵妃娘娘说的极是,当年就已经不赖了。”

万禧的阴辣手段,当年在后宫里可是人敬人惧的。张贵妃与从前隆丰皇帝的庄贵妃是表姐妹,隆丰皇帝生前宠庄贵妃,庄贵妃愣是十几年没能压过万禧一回。等到隆丰一蹬腿,庄贵妃在宫外别苑也就没缘没故的死了。如今万禧进了宫,就跟没事儿一样地对着张贵妃,这份城府,一般人可轻易融不汇。

张贵妃看了眼锦秀,打心里是舒坦的。看她如今这般木讷老实,只怕日子一定不会好过。

张贵妃就对锦秀慈爱地笑笑:“就是戏老了些,听多了也不新奇。翻来翻去总不过那几个手段,没得逃过本宫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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