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料,全然是沾了另一个人的光。
他想起在庭院中的对话——
“方才那句话, 你再说一遍?”
“只顾着……”
“不是, 再前一句。”
“你我现在也算过命的交情了,你可不可对我温柔些?”
彼时, 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知她为何会突然失神,提出这么莫名其妙的要求。
而今恍然大悟,她望着他的时候, 心里想的另有其人。
还有在燕国公府, 她看到他的新造型,也出现了一瞬间的茫然。
莫非是他误打误撞, 勾起了她对那个人的记忆?
也对,边塞之地,时常有人如此打扮,那位不知姓名的仁兄或许便是其中之一。
可他平日并无这种习惯,若不是赵晏恶作剧, 趁他睡着在他头发上编了几条小辫,他又何至于为了逗她开心,故意梳起那样的发型。
这算不算弄巧成拙?
一时间,他心情复杂,后知后觉地想,赵晏以前会给人编辫子吗?
她动作麻利、手法娴熟,难道……
他无法再继续思考,只想尽快回到东宫,找她一问究竟。
但愿她还没睡下。
否则他不弄清真相,恐怕一整晚都无法安寝。
承恩殿。
赵晏与姜云瑶聊得忘形,想起那本帝后化名所著的游记,连忙拿来给她看。
姜云瑶却并无意外:“你若提前两天告诉我,兴许我还会惊讶,但我向阿娘打听安平伯下落的时候,缠着她问了许多,让她把当年与阿爹去青奚的经历悉数与我讲了一遍。”
又道:“阿娘还交代我,千万不要主动对阿兄提起,他这人死要面子,在调查取得实质性进展之前,都不大愿意求助于她和阿爹,他若好奇,定会去询问舅父。”
赵晏:“……”
知子莫若母。
姜云瑶随手翻了翻书:“这本我没看过,待你用完,令人送去我宫里吧。”
赵晏应下,姜云瑶把自己听来的奇闻异事逐一相告。
末了,她慨叹道:“将来如果我找驸马,定要找个愿意带我四处游玩的人,就像阿爹和阿娘那样,走出京城,去其他地方看看。”
见她面露憧憬,赵晏不禁好笑:“洛阳之外,你到过的地方只有长安,两京繁华,又岂是别的府州可比。想必皇后娘娘只与你谈论旅途中的趣事,半字未提路上的辛苦。”
姜云瑶却道:“不试试怎会知晓?既然阿娘可以,我应当也不在话下。”
说罢,看向赵晏:“晏晏,实不相瞒,从前我一直觉得,世上最不可思议的事就是你和我阿兄结亲,没想到有朝一日竟能成真。因此我现在什么都敢想,包括多年后,我会走遍名山大川,也写几本游记留给后世。”
赵晏:“……”
也可以理解。
说实话,搁在以前,她宁愿相信金枝玉叶、多走两步都嫌累的姜云瑶立志行万里路,都不相信自己会嫁给姜云琛。
或许三年前想过一瞬,但只是些朦胧的片段,还没来得及细思,就被他亲手打碎。
而现在……
“时候不早了,我有些犯困,就先告辞。”姜云瑶揉了揉眼睛,笑着起身,“改日再来找你聊。”
赵晏送她出门。走了几步,姜云瑶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你那位朋友虞将军,被阿爹留在禁军中当值,如无意外,多半不需要再回凉州了。”
“得陛下赏识,是他的本领和造化。”赵晏点点头,“这是件好差事,他也算苦尽甘来。”
姜云瑶道:“我原以为,像他那样在边塞长大、战功显赫的年少英才,会觉得待在京城束手束脚,谁知昨天偶然遇见,寒暄几句,他倒是并无不满,只说无论身在何处,都是在陛下效忠,他自当恪尽职守,做好分内的一切。”
“他就是这般性情,私底下很好相与。”赵晏笑了笑,“但你别看他现在一副随遇而安的模样,之前在凉州,那些天渊人听到他的名字都要吓得两股战战。”
姜云瑶哑然失笑,完全无法将虞朔清隽温和的面容与“凶神恶煞”的战神联系到一处。
两人谈笑着出了门,赵晏目送姜云瑶消失在视线中。
这时,有内侍前来通报:“娘娘,太子殿下请您稍等片刻,他有事要与您相谈。”
“我知道了。”赵晏料想姜云琛是从皇帝那里得到了指示,便没有拒绝。
她耳目受阻许久,连虞朔升迁的消息都未曾听说,迫不及待想要得知更多外面的情况。
相较而言,准许他在承恩殿过夜,也并非不能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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