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即掀开车帘,随那宫人去往姜云瑶的马车。
徒留姜云琛好气又好笑,心想是时候该给妹妹寻个驸马,让她不要终日跟他抢赵晏了。
不多时,车驾缓缓开始前行,静默之中,荣安郡主的一席话浮上他的脑海。
他倒不会因为这个跟赵晏生嫌隙,毕竟她是他千方百计娶来的,他清楚她没有半分攀龙附凤的意愿。只是一想到那么多人、包括纪十二都喜欢她,他心里不禁有些泛酸。
关于纪十二,他的隐忧始终未曾消散,自从知晓此人的存在,他就像沉浸在一个不真实的梦中,唯恐赵晏某日突然想起过往,就会亲手打破幻境,决然离他而去。
他可以告诉她赐婚的真相,甚至她那张字条下落何在,却无法坦然与她谈论纪十二。
对上一个用生命保护她、永远停留在最好年岁的人,他不确定自己有十足的胜算,而且时至今日,赵晏从未说过一次喜欢他,让他实在捉摸不清她的态度。
若说把他当做替身,可他现在与纪十二没有半分相似之处,若说只想与他恢复到儿时的关系,可她以前从未允许过他有任何暧昧或越界的举动,两人之间的亲密接触仅限于打架。
罢了。他止住思绪。
正月十五在即,最后一日,无论是死是活,他必须问个清楚。
“你是说,”赵晏望着姜云瑶,回想她所言,“你觉得太子殿下有事瞒着你?”
姜云瑶没有否认:“旁人也许瞧不出来,但我发现他午宴之后就一直心不在焉……当然,除了看你或者与你交谈的时候。”
赵晏:“……”
她就不该来。
姜云瑶怕她跑走,连忙拉住她的手:“好了,不与你说笑便是。”
旋即,低声道:“是不是与那个西域使臣有关?”
赵晏点点头,斟酌言辞,恳切道:“阿瑶,有些事太子殿下不让我说,我答应他在先,绝非故意瞒你。我只能告诉你,那人十之八/九听命于临川王,是他用来陷害广平王的工具。”
姜云瑶怔了怔,恍然大悟:“阿兄今日是为了见叔父,提前为他预警。”
“没错。”赵晏道,“别担心,他与广平王已有计划。”
姜云瑶一笑:“你不用这么紧张地看着我,我没有责怪你‘重色轻友’的意思,我只是怕阿兄生性要强,凡事都在心里憋着,才问这么一句。现在知道有你替他分担,我就可以彻底安心了。”
“‘彻底’还早。”赵晏也笑了笑,“你怎知我不会与他和离?”
姜云瑶叹口气:“也不知是谁,看见我阿兄走来,便神游天外,让荣安县主白白表演了一番。”
“阿瑶,我不理你了。”赵晏哭笑不得,想说现在就下车,又怕她调侃自己急不可耐去找姜云琛。
姜云瑶发觉她的窘迫,见好就收,与她聊起别的话题。
心里却无端冒出一个念头。
以兄长的行事习惯和叔父的性子,他们两人会做什么决定,她几乎可以猜到。可他们这支嫡系与其余宗室常年不和,事发之后,父亲和兄长会派谁去凉州取证?
这的确是个难题,怪不得兄长一筹莫展。她不禁想,如果自己是个皇子,就能……
等等——
谁说必须是皇子、亲王才算宗室?
临川王一把老骨头,且为了甩脱嫌疑,定不会亲自出面,那么剩余的皇室子弟中,无人比她这个嫡系嫡出的公主更为尊贵。
论能力,她虽是女子,却有自信绝不比那些百无一用的废物差。
她深吸口气,缓缓叹出。
凉州是有些远,但如果父亲、兄长以及叔父需要,她义不容辞。
随后几日,一切风平浪静,关押在刑部大牢里的西域使臣吃尽苦头,依旧除了求饶之外说不出半个字,临川王那头也暂且偃旗息鼓,没有进一步的举动,似乎在等候时机来临。
转眼间,便是上元节。
依照惯例,高官显贵们齐聚宫中,与帝后一同赏灯观百戏。
夜晚,上林苑升起盏盏琉璃灯,映照着雕梁画栋,举目四望,恍如置身仙境。
赵晏坐在席间,心思却早已飞往别处。
按说今日是最后的期限,姜云琛会等到子时前的最后一刻,才会与她说那件事吗?
他不开口,她绝不会先讲。
她打定主意,心中好奇愈重,不由频频转头朝他看去。
姜云琛却气定神闲,姿态优雅地转动着盛水的酒杯。
天晓得他是如何把喝水作出品酒的感觉,还能骗过无数火眼金睛的朝臣。
忽然,他站起身,对她打了个稍后回来的手势,翩然而去。
赵晏不疑有他,兀自就着美酒,欣赏眼前的舞乐。
许久,她意识到姜云琛迟迟未归,心下纳罕,正要打发宫人去查看情况时,陆平匆匆走来,压低声音道:“娘娘,太子殿下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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