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琛沉浸在突如其来的关切中,没料到她猝然发力,连忙拉住她,心虚道:“不必了,别耽误他们对霍公子施救。”
赵晏原本还有些迟疑,见他气息平稳,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便抬腿踹了过去。
“赵娘子,脚下留情!”姜云琛飞快地揽过她的身子,重新抱入怀中,好言相劝道,“你我现在也算过命的交情了,你可不可以对我温柔些?”
“谁要跟你过命?就算没有你,我自己也能……”赵晏反驳到一半,“你的声音怎么回事?”
姜云琛三言两语解释了前因后果:“只顾着与你说话,都没来得及用解药。”
赵晏沉默良久,小心翼翼道:“方才那句话,你再说一遍?”
姜云琛心下纳罕,却依言照做:“只顾着……”
赵晏立刻打断:“不是,再前一句。”
“你我现在也算过命的交情了,你可不可对我温柔些?”
“……”
赵晏闭上眼睛,在脑海中逐字回放。
好奇怪。这音色、这语气,甚至整句话,都似乎曾经在哪里听过。
她抬起头,凝望近在咫尺戴着面具的少年。
恍惚间,他的身形与她记忆深处的残影重合,几乎要融为一体。
“有何不对吗?”姜云琛见她一动不动,愈发疑惑,“虽然那些人不堪一击,但如果我没猜错,他们当时并不想让我们活着离开。所以我说‘过命’,也合情合理。”
赵晏如梦初醒,对自己颇为恨铁不成钢。
她怎么又把他与纪十二想到了一起。
就凭赵宏所说,她和纪十二是莫逆之交,他肯定不会像姜云琛一样招人嫌。
那时候她还对姜云琛生着气,看到跟他有一星半点类似的人都恨不得绕道走。
尤其是一张嘴喋喋不休,每个字眼都能把人气得跳脚那种。
这时,身后禅房的门突然开启,赵五娘泪流满面,跌跌撞撞地冲出来:“晏晏,我梦见……”
下一瞬,她呆若木鸡地僵在原地,剩余的话被冷风吹散。
赵晏若无其事地挣脱桎梏,疾步走到她身边:“堂姐,快回去,当心着凉。”
赵五娘醒过神,恳求道:“让我看看他吧,确认他还活……还在就好。”
赵晏拗不过,只得吩咐婢女们带她去霍公子栖身的禅房。
少顷,一名婢女出来通报:“娘娘,霍公子的情况暂时稳定下来,如果能熬到早晨,就算渡过一劫。五娘子执意要留在里面,奴婢们劝说不动,您看……”
“由她去吧。”赵晏叹了口气,“强行让她休息,她也睡不踏实。”
换做旁人还能直接打晕,可堂姐那单薄柔弱的身板,她着实下不了手。
她朝禅房走去,行出几步,回头道:“你还在这做什么?等着明早变成雪人吗?”
姜云琛似乎有些不确定,但立马跟上,动作之快,就像是怕她中途反悔一样。
进入空无一人的禅房,赵晏适才意识到哪里不对。
她看了看床榻,又望向身后笑意盈盈的少年,顿时有种自己挖坑自己跳的感觉。
——是她让他进来的。
床榻狭小,虽然勉强可以容纳两人,却再也没有多余的空间。
她只得下逐客令:“此处条件有限,不比宫里,你到别的地方休息吧。”
“才做了生死之交,赵娘子便如此绝情……”姜云琛敏捷地躲过她飞来的一腿,振振有词道,“你早上输了比试,答应与我同床共枕,岂能出尔反尔?”
赵晏迎面走来,他又赶忙改口:“行行行,我不上床,坐在旁边歇一会儿就好。”
“别挡道。”赵晏扒拉开他,拿起桌上的包裹。
因为假扮旅客,两人特地带着行囊,她翻出干净的外袍,将其中一件丢给他:“转身,换衣服。”
姜云琛受宠若惊,与她各自背向对方,三下五除二换掉沾染血迹的外袍。
他等了片刻,问道:“我可以转过来了吗?”
“可以。”赵晏在桌边落座,对上他略显疑惑的目光,“我不能睡,以免堂姐或祖父有事找我。”
她也不知自己吃错了什么药。
赶不走他,又不好意思让他坐着将就,索性两人一起保持清醒。
肯定是因为他戴着面具。
她念及纪十二,无论如何也狠不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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