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晏也在神游天外。
姜云琛说者无意,她却不禁思及家中情形。
燕国公府心心念念盼她诞育皇室血脉,原本她打定主意和离,只想着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到时候跑得远远的,便可以随心所欲。
而今她既与姜云琛两心相许,有意厮守终生,按说是件皆大欢喜的好事,可她总觉得心底硌着一块石头,让她感到浑身不自在。
归根结底,她不想他们认为是她妥协,反抗无果,于是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家族安排。
再者,即使将来她生下皇长孙,也是因为她希望拥有自己的孩子,而非替燕国公府谋求仰仗。
她应该与父亲说明。
可是……他会听她所言吗?
父亲毫无保留地传授她武艺、带她去军营,却坚决不准她上战场。
他不肯告诉她凉州有难的真相,却将真正的密信交给她,声称只有她可以信任。
他不顾她的意愿,将她支去西域,却也未曾二话不说将她打晕,塞进回京的马车。
他擅作主张将她嫁入皇室,却又再三确认姜云琛对她的心意,恳求他善待她。
在他心目中,她究竟是什么?
若说是为燕国公府赚取前程的工具,但这么多年,他对她的关心与爱护全然不似作假,可若说是骨肉至亲的女儿,她与姐姐的待遇却大相径庭。
“晏晏。”姜云琛忽然开口,打断她的神思,“下个月临川王寿宴,我出于表面功夫,也须得前去道贺,你随我同行可好?我有个计划,姑且一试,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赵晏应下,不由心生好奇:“什么计划?”
姜云琛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了一番。
末了,他放开她,坐直身子,对上她的眼睛,目光里盈满认真:“若诸事顺利,成功走到最后一步,赵娘子,我需要你披挂上阵,做一回将军。”
他将一样东西放在她手中。
赵晏怔了怔,想说现在还为时过早,可他的动作缓慢而郑重,似是毋庸置疑的信任。
“到时候,令尊必然会对你刮目相看。”姜云琛望着她,眸中尽是温柔的笑意,“赵娘子有文韬武略之才,是我一己私心、巧取豪夺,委屈你陪我留在了四方宫墙之内。”
赵晏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轻轻合上手,一字一句道:“定不负殿下所托。”
没由来地,盘亘在她心头的阴霾被阳光驱散。
到时候,还是回燕国公府一趟吧,无论父亲会不会将她的话听在心里,她都要告诉他,告诉他们,她已经找到真正的自由。
不在于身处何地,而是心之所向、即可成行。
第68章 让他自己淹死在醋海里得……
翌日, 天气晴好,一辆马车驶出宫城,直奔南市。
姜云琛请陈将军到望云楼见面, 询问当年的前因后果。
赵晏坐在车中, 攥着那块缠枝牡丹白玉佩,指尖有意无意地抚摸纹路。
心想等办完事情, 不如顺路去纪家的首饰铺一趟。
尽管已经尘埃落定、找到“纪十二”本尊, 但她还是好奇此物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为何会被他相中,并且随身携带至凉州。
两人分开三年,期间发生的点点滴滴,她都想逐一了解。
“能有什么原因?八成是打算买来送你做礼物。”姜云琛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玉佩, 企图把她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 “宫里的东西你司空见惯,无甚新意, 而你在凉州, 肯定是穿男装的次数更多,我左右比较,选择这块玉佩也不足为奇吧?”
虽然真相大白, 他不必再为莫须有的情敌耿耿于怀, 但心中却难免遗憾。
听赵晏寥寥数语,便可想象那段回忆多么精彩纷呈, 然而他忘得一干二净,不记得自己如何借着纪十二的身份对她袒露心迹,错过了她同意以身相许的场面,更不知两人怎能从火/药爆炸的现场生还——比起粉身碎骨,受点内伤、损失记忆, 已经是上天法外开恩。
好在两人兜兜转转,最终殊途同归。
即使历经曲折,依旧行至彼此身旁。
但……
他颇为嫌弃地瞥了玉佩一眼。
有什么好看的?
分明他就坐在这,难道还不及一块玉佩值得她瞩目吗?
赵晏觉察到灼灼视线,识破他的意图,不由好笑:“吃自己的醋,你可真是头一号了。”
姜云琛反以为荣:“能让你喜欢两次,也是绝无仅有的待遇。但旁的就罢了,忘记在伊州发生的一切,着实令人遗憾,纪十二那厮,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分,能叫赵娘子心甘情愿嫁给他。”
赵晏:“……”
幼稚鬼。
她随口道:“可最后娶我的是你,纪十二欠债不还,我再也不想理他了。”
说完又觉得不大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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