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素日里清冷如玉,克己自持,出现在众人眼前向来衣着整齐,面容冷肃,此时昳丽的眉眼间却隐有欲`色,衣襟也微微敞开,一副好事被打断的模样。
陆知礼嘴角笑意有一瞬的凝住,却又很快恢复。
他温润的眸子扫过陆骁干净的颈间,低低笑道:“看来二哥真的得了位美人。”
陆骁对这个亲弟弟虽然好到无话可说,但在他面前也向来不苟言笑,听见陆知礼的话,只是微微颔首,淡声道:“不是什么美人,就只是个普通的小宫女。”
魏行见太子不但没有否认,还直接承认了,一双眼睛都笑弯了,他就知道他不会看走眼。
陆知礼忽然弯下腰,捂住嘴,急促咳嗽起来,苍白的脸浮现不自然的红晕。
陆骁眉头紧蹙,吩咐魏行将人扶进寝宫。
魏行的手才扶上陆知礼,就被烫得一阵哆嗦,连忙喊道:“殿下,不好了,四皇子浑身都烧得厉害。”
陆骁面上并无太多担忧之色,像是一切都在预料之中,转头吩咐李贵:“去太医院请沈言之沈太医过来。”
“是。”
太子寝宫横着一扇红木屏风,屏风后便是床榻,层层迭迭的床幔将雕花木床遮得严严实实,云霏霏就藏在大床的锦被之中。
外头的声音云霏霏虽然听不太清楚,却能察觉到有许多人进到寝宫。
她心里顿时像打鼓似的咚咚直跳。
难怪陆骁再三交待,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不可出声。
这四皇子的阵仗未免太大。
怪不得梦里她将人得罪之后,会落得那般凄惨下场。
第10章身形伟岸,气势夺人
陆知礼发起高热,浑身难受,以往陆骁都会直接让人将他扶到榻上歇息,今日却只将他安置在罗汉榻上。
魏行一下就觉出了其中猫腻。
太子刚才居然真的为了那小宫女丢下四皇子不管!
是了,肯定是两人好到一半被打断,小宫女衣衫不整进退不得,此刻人还藏在榻上的锦被里,太子才会让四皇子如此屈就。
魏行想的到的事,陆知礼自然也想到了,被长睫遮挡住的眸色微微发冷。
他一瞬不瞬的望着红木屏风,像是要将那屏风看透似的。
陆知礼看了足有半晌才终于收回目光,长睫垂下,遮挡住他暗沉无比的双眸:“我听说二哥新来的掌灯宫女,是惠嫔娘娘的庶妹,云家的六姑娘。”
陆骁没有接话,他向来沉得住气。
陆知礼沉默了下,缓缓开口:“二哥藏在里头的美人,该不会就是她吧?”
陆知礼语气和平时没什么不同,说话腔调依旧如和风细雨般地温软好听,陆骁却莫名听出几分抗拒与担心玩具会被人抢走的焦虑。
“是她。”陆骁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声音冷淡平稳,“你这么晚来就只是要说这件事?”
“不是。”陆知礼闭上眼,心脏被嫉妒腐蚀得千疮百孔,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咳嗽再次剧烈起来。
他佝偻着身躯,喘得厉害,抵在唇前的手攥得青筋暴起,指节青白,浑身都在发抖,模样看起来十分难受。
完全没有注意到陆骁眼底的冷意与失望。
那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听得魏行心惊胆跳,陆骁却是冷静地吩咐人上茶,眸色越来越冷。
陆知礼好半晌才缓过气来,他抬起头,看向陆骁,气若游丝地说:“二哥,我不想出宫。”
在大魏,皇子十八岁后才会封王,或是赐封地,或是出宫建府邸,而后大婚。
陆知礼却在上个月十七岁生辰一过,景帝便封他为宁王,赐府邸一座,黄金万两。
不知情的百姓们只以为四皇子深得圣心,少年封王;知情者却都晓得,景帝这是怕陆知礼撑不过来年,才会提早封王赐府,为的就是让他尽快成婚,留下子嗣绵延后代。
景帝允许他封王之后,依旧可以自由出入皇宫见高皇后与太子,然而四皇子一身病骨,哪里禁得起这样的舟车劳顿。
陆知礼为此求过景帝,景帝并不同意。
如今府邸已修缮完毕,待明日封王大典一过,陆知礼就得搬出皇城。
高皇后才会这几日都将陆知礼留在凤仪宫,就是怕出宫后就再也看不到。
陆骁轻描淡写地说:“父皇今日歇在华阳宫,孤不便过去,明日孤会跟父皇提这件事的。”
前世景帝的确因为他的再三请求,破例让陆知礼延后出宫。
然而陆骁并不打算再帮他。
“知礼在此谢过二哥。”
“我真的很舍不得……”陆知礼停住,略显猩红的桃花眸不着痕迹地扫过红木屏风,最后回到陆骁的脸上,“母后和二哥。”
两人的声音并不大,躲在锦被中的云霏霏听得不是很清楚,却隐隐觉得四皇子的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
说话的语调及方式,也莫名的熟悉,像是她认识的人。
但是她根本没见过四皇子。
太奇怪了。
陆知礼极为畏寒,每次只要来东宫,陆骁都让人烧地龙,今次也不例外。
寝宫里的地龙烧得很暖,云霏霏藏在锦被之中,才没一会儿功夫,身上的衣衫就被汗珠浸透,人也闷得昏昏欲睡。
云霏霏用力甩了甩头,眼皮却越来越重。
陆骁被窝里的药香味是安神汤的药味,闻着本就让人昏昏欲睡,再加上云霏霏担心受怕一整晚,这么闷着,根本抵抗不了睡意的侵袭,很快就意识模糊。
云霏霏有个毛病,睡着之后一定会做梦。
梦与之前一样,都真实得像是身历其境,内容却跟以前完全不同。
梦中的场景还是碧霄宫,寒气依旧无孔不入,直往骨头缝里钻,云霏霏的身体却很温暖。
纤细的腰肢被人握着,嘴唇也被人掠夺着。
陆骁将她紧紧抱在怀中,眸色浓沉如墨。
他本就生得好看,如今微微上挑的凤眸,泛着动人的桃花意,更是风流尽显。
光是看着他的眼睛,身体便擅自躁动起来。
“还冷吗?”陆骁微微拉开两人的距离,低眸凝视着她,手指轻轻摩挲她柔软的唇瓣。
陆骁自幼习武,指腹本就粗砺,被软禁碧霄宫后得劈柴煮饭、浆洗衣裳,一双手更是粗糙得厉害,令人无法忽视。
触感真实的过分,云霏霏全身的血都涌到脸上,浑身难以控制的颤`栗起来。
陆骁误以为她很冷,将人抱得更紧:“别怕。”
那声音缱绻低哑,让她心跳得不能自抑。
云霏霏脚尖都蜷缩起来,长长的睫毛不住地颤抖。
这种难以控制的感觉让人害怕,云霏霏湿润的双眸里满是无措,想逃开,唇瓣就被陆骁给咬住。
那亲吻也跟真的一样。
炽`热,滚烫,强势却又充满克制,带着一点小心翼翼,缠绵又温柔。
云霏霏心脏怦怦跳个不停,她以为自己是醒着的,甚至以为自己已经从梦中醒来,强撑着绵软的身子,惊慌失措的跑出寝宫。
寝宫外却不见任何人影,只剩披着雪白狐裘的李之站在石阶下。
“李之!你没事?”云霏霏没发现自己还在做梦,一脸惊喜朝他跑去。
李之苍白的脸庞带着她熟悉的微笑,温柔又优雅,说出来的话却诡异瘆人:“姐姐真是铁石心肠,一颗心如何也捂不热。”
他轻声叹喟:“这怎么可能呢?我得剖出来看看才行。”
李之笑容温柔的提着刀朝她走来。
“李之你疯了吗!”云霏霏吓得心脏都停了,拔腿狂奔。
寝宫的地龙烧得太热,云霏霏就算在梦里也全身都是汗。
“李之,李之你冷静点李之!”
就在她快被李之追上时,脸颊突然被人轻拍了拍。
“云霏霏,醒来!”那人声音很好听,却带了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云霏霏猛地睁开眼,对上陆骁那双似浸过冰的凤眸,浑身一颤,顾不得那诡异的梦,连忙坐起身来。
“殿下……”
寝宫内十分安静,四皇子等人似乎已经离开,云霏霏一个激灵,下榻跪下:“奴婢失仪,请殿下恕罪,奴婢这就下去领罚。”
陆骁没等她跪下去,就早一步托住她的手臂,语气平淡地说:“孤让你领罚了?去洗把脸,伺候孤就寝。”
男人面无表情,声音也听不出情绪,云霏霏却从他酝酿着怒意的黑眸,察觉出他的不悦,不敢多言。
退下后,云霏霏才发现自己脸上都是泪。
她每次做噩梦都会哭,云霏霏并不觉得奇怪,只是……
云霏霏摸了摸嘴唇,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嘴唇有些痛,还微微发麻,像被人吃过。
难道是她做梦时咬自己的嘴了?
魏行就睡在外间,听到动静立刻起身。
东宫夜里是不熄灯的,外间也是灯火通明,烛火将云霏霏小脸上未消的泪痕照得清清楚楚。
她的发丝也被汗水打湿,略显凌乱的贴在脸颊两侧。
魏行愣了下,见云霏霏眼尾还泛着一层浅浅的红晕,就连嘴唇也被太子亲得红艳艳的,立刻低下头去,不敢多看。
云霏霏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模样,朝魏行微微点了下头,就要去外头洗脸。
魏行连忙将人拦住:“四皇子今晚睡在东宫偏殿,明日一早便是他的封王大典,到时礼部的人都会过来这儿迎四皇子,殿下还要陪着他早起,你不在里头伺候殿下就寝,出来做什么?”
云霏霏吶吶道:“殿下让我洗把脸。”
“……”魏行表情古怪,好半晌才笑眯眯地说:“净室里头就备着清水,殿下是让你进净室洗脸,不是出来外头,赶紧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