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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的时候,桌上的话题自然落在江棠野身上。
老爷子两鬓花白,哪怕花甲之年,也是精神矍铄。
扶了下眼镜,老人挑了块鱼,剔出刺,细细吃着,而后才开口,声音浑厚沉沉:“玩够回来了?”
如许坐在江棠野身边。
看到他?骨干分明的手握着筷子,夹了一块排骨,再一眨眼,排骨落在自己碗里。
“没玩够。”
“我想小如许,就回来了。”
明亮的灯下,他笑着,没有丝毫对一家之主的畏惧与顺从,歪头对上如许错愕的目光,微扬下巴:“多吃点,小如许要长高。”
如许夹起那块排骨,放进嘴巴里,两腮鼓鼓?,嚼啊嚼,粉唇微张,秀气地吐出骨头。
老爷子冷哼一声,瞧着江棠野那张脸就来气。
“当时你说要养,怎么不养了,扔给我们算什么事儿?”
气氛忽然凝结尴尬起来。
如许咀嚼的动作停下来,垂眸盯着那块骨头,心里没有因为这话难受,反而发起呆来。
『
明明才那么小,怎么记得那么清楚呢。
记得他们像打量物品一样看她,她手里紧紧攥着一颗糖,一共有五颗,剩下这颗没舍得吃。
因为知道自己可能要走了。
结果那个少年弯腰冲自己一笑,就巴巴凑上去,张开手,泪眼汪汪地送给他。
江棠野抓着那颗糖,对面的小如许也揪着那颗糖,要多舍不得就有多舍不得。
他用力一扯。
如许低头一看,手里面空空如也。
糖没了。
他撕开糖纸,张大嘴巴,极其夸张地吃掉糖果,甚至幼稚地作出好吃的要命的样子。
如许眼泪在打转,却被逗得咯咯笑起来,粉嘟嘟的小脸十分讨喜。
玉一样的小人。
“我帮你留下来,你以后的糖都给我吃,好不好?”
很大一个人了,还跟小孩子抢东西吃。
江棠野不以为然,等着小呆瓜的回答。
小呆瓜犹豫地戳手指,半晌才抬头,比了个ok的手势,小胖手又短又软,姿势做出来还有点费力。
约定达成。
他和她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
那一瞬间,如许想,她可以把一辈子的糖都给这个小叔叔,只要他能陪着自己就好了。
可他不能。
他的世界太大了。
“爸,您说这话可太没良心了,全家谁最孝敬您,您心里没数吗?”
江虞不是很怕这位老父亲,毕竟因为结婚吵了太多次,多个一两次也无所谓。
老爷子被怼的说不出话来,江虞这话说的对,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如许有多孝顺。
如许每周都会来一次,每次来都带好多东西,要么是些他爱吃的卤味熏鱼,要么是些衣饰物品。夏天吹空调太凉,他本身腰腿就有些毛病,如许就陪着他,一边下棋一边拿蒲扇给他扇风。等到了冬天,就自己针织,做些保暖的东西送过来。
论孝心,实在是没的说。
小姑娘低眉顺眼地坐着,听见这么一句也不说话,老爷子心头一酸,手一抬,就给了江棠野一下。
还挺响。
江棠野摸着手臂,嘟囔着好痛,像个小孩似的。
“你的卡呢?”
“要我卡干什么?”
“给如许。”
大家这才笑开来,纷纷起哄让江棠野掏卡。
“我卡以后要上交老婆的。”
江棠野真的拿出一张卡,放到如许面前,摸摸她的头,说:“花完了再找小叔叔要哦,小叔叔省了很多钱,留给小如许花。”
如许睫毛颤了一下,想拒绝,却被江爱拉住手,轻轻摇了摇。
“拿着吧,小叔叔欠你的。”
江爱从小到大都像个高高在上的公主,不爱与人交谈玩耍,怕弄脏漂亮的公主裙,大家都说她难接近,朋友也少。
可有时候,她又出奇地温柔。
吃完饭,如许坐上江棠野的车回家。
她率先下车,江棠野降下车窗,嘱咐如许先回去早点睡。
他开着车子,穿过华灯璀璨,驶向他的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如许站在路灯下,一个人荡了会儿秋千,夏夜蚊虫太多,没两分钟被咬了四五个包,于是只能回家。
陆姣给她发信息,问她周末过的好吗。
她回复,我想做一件坏事情。
陆姣打来电话,扣着自己新做的指甲,一个劲儿笑:“我的好学生,你能干什么坏事情?快告诉我,让我开心开心。”
“秘密。”
挂掉电话,如许伏在桌前,翻着画本,中间有一页被撕掉又粘上。
画上是个俊俏的少年。
是凭着记忆中的模样画的,潦潦草草,每一笔都是隐秘的情愫。
可以画新的了。
将那两张照片粘在画本上,如许放回抽屉,拿出作业。
另一边,酒吧的包厢内,男男女女,抽烟喝酒,唱歌调笑。
用那句话来说,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江棠野坐在沙发角落,方点了跟烟,还没抽上一口,沉鄞就挤过来,热情地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嘿bra!”
“闭嘴。”
还是这个样子,一年四季,叁百六十五天,孔雀屏常开不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