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卿城脑子一片空白,顿时紧张到,他这是想夸自己好看,还是想夸自己的衣服好看都没分清楚。
苏覆平常不近女色,女色也不敢近他。但是哪怕他性格淡漠到让旁人以为他注定孤生,毕竟长了一张俊极了的脸。他一定不会想到此生初次为轩辕舍身取义去亲近的女子面对他时如临大敌。
更破坏情致的是,那个奴仆已连滚带爬的到卿城面前,拉着卿城的衣角哀求道:“长公主,您宽厚仁慈,就替小人说说情吧。”
另一个穿戴稍尊贵的仆侍已跟了过来,踢开他道:“相国的东西也是你能偷的?今日敢偷玉如意,明日便敢偷国中要秘了是不是?今日你就是磨破嘴皮子,也得死!”
卿城瘪瘪嘴。她之前才被人误会了偷东西呢。
那奴仆又顽强的爬到卿城这里哀求:“长公主,您就救救小人吧。求求您了。”
卿城本身极厌恶那些偷窃的人。因为偷窃的人若不认罪,就更容易冤枉好人。
因此,她心下并不太想替他说情。
再者,她自己都怕右相怕的不行,哪里能帮得了他呢。
谁知那奴仆竟掉下泪来,不住哭诉道:“长公主,小人一家五口全靠小人养活。小人若是死了,他们十有八九是要挨冻饿死的。小人也是迫于老母亲得了重病朝不保夕,才一时糊涂做了错事。求求您救救小人吧,小人就是给您当牛做马也愿意……”
卿城看他血泪交织的模样,终究还是心软了起来。毕竟抛开别的不论,这拳拳孝心亦是十分动人的。
她咬着唇,有意帮他,却又不知怎么表达。
卿城的想法,从来都是写在脸上。
苏覆在官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察言观色自是一流。
一眼便看出了她的心思。
下一瞬,卿城几乎要怀疑自己的眼睛。苏覆一向冰冷的脸上竟也生出极微浅的笑意,只一二分,却让卿城顷刻间明白了温华的那句话——他是一道清凉的白月光。
卿城被笼罩其间,脸竟不争气的红了一红。
苏覆将手缓缓递到她跟前。她还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手呢,就算是上等的白瓷也及不上。手指修长,指骨匀称而分明,又是寒玉一般的颜色,让人好生惊羡。
卿城哪里想到,他会用他自己的手来给她写字,于是红了脸紧张的在他手上写了一行字:我、我觉得他挺可怜的。
苏覆一笑,递给了总管一个眼色。
旁边的总管亦是惊讶不已,一向容色霜寒的相国今日竟难得笑了两回。
他会意忙对那奴仆道:“相国宽厚,就饶你一命。赶紧滚吧,以后再看见你出现在相府,绝不轻饶。”
“多谢相国,多谢公主!”那人在匆忙道谢后,赶忙逃离了相府。
苏覆看着卿城。她低着头一副娇羞默默的样子,不敢去看自己。
可这个小哑巴之前神志不清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抱着他的胳膊怎么都不肯放他走,跟个小霸王一样蛮横无理。
那时给她缠的烦了干脆就在她床畔阅文,不过睡着了的样子倒也有几分温软。
现在醒了就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了么?
默默之间,卿城的小肚子先‘一鸣惊人’开始‘喊’起饿来。
她有点尴尬,甚至想就此溜走。而总管不愧是粉饰太平的高手,当即道:“是卑职疏忽了,卑职这就去令人备膳。”
卿城这次昏迷的可真是不轻,连吃饭这头等大事都给搁置了。连日以来,都是让侍女喂了些薄粥流食。
此时还未到正午,自然只有卿城一个人用膳。
不知是不是饿的厉害了,怎么觉得相府的吃食还要胜过御膳房的。
卿城虽有风卷残云的欲望,可身旁还有人,她也只得忍忍口水,吃的矜持些。
苏覆的语调无波无澜:“发簪一事臣已向中宫说明,公主不必忧虑。午后,臣会令人送长公主回宫。”
她正醉心于各种糕点,突然听到他的一席话,愣了一下,又很快点头。
苏覆淡淡的起身:“公主慢用。”
续后,就拂衣离去了。
卫绾这几日在御花园中到处走动,风景看遍,就是不见梁九八的踪影。令她印象最深刻的三处风景就是左相,右相,谢殃。
行走的风景——右相出没在御花园中,与世子弘景不期而遇。
弘景长得倒也俊秀,但相较之下,气质比苏覆等人逊色许多。
谢殃示意卫绾噤声。
卫绾虽然不解,但还是乖乖的没有说话。
弘景先一步走到苏覆身旁,在苏覆耳侧悄然轻笑一声:“让相国大人了失望了,这轩辕剑还是没能让你收入囊中。”
苏覆没有侧颜看他,波澜不惊道:“多谢殿下关怀,殿下'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气节更是让臣钦佩不已。”
弘景微微一笑:“相国大人过誉了。论起歹毒谁能比得上您?就算让轩辕剑辗转于外界,弘景也不会让它留在宫中,让您有机可乘。”
苏覆毫不承让,声音却淡得没有半点起伏:“殿下不必为臣忧心。不日之后,臣自然有办法得知轩辕的下落。”
弘景神色冷了下来:“相国大人么,党羽遍布朝野,不过弘景劝您,还是不要操之过急了。只要父王尚在,弘景就是世子。”
苏覆侧目看了他一眼,蓦地意味不明的笑了:“殿下也不必过于忧虑。只要苏覆尚在,就不会让你称王。”
语毕,他拂袖而去。
待苏覆离去之后,卫绾讶然的问谢殃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再怎么说也是臣子,这位右相怎么如此与众不同?他就不怕世子问罪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