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皇逃回客栈,陈凡把自己锁在那间小小的杂物房里。
今日驿站人满为患,连通铺都挤不下,只剩一间杂物房。像陈凡这样的杂役身份最低,也没什么可挑。商队管事倒也公平,本想用抽签的方式,让三个杂役自己选出一人住杂物房。但陈凡却自告奋勇。一来他是临时工,身份更低一筹,不便与他人争抢;二来反正也就一晚上,睡哪还不都一样,他向来要求不高,得过且过也没啥问题。
可有的事就是这样,浑浑噩噩间,并不会觉得如何,可一旦发生变故,再回首时,心态就大不相同了。
看着这满是杂物,尘灰密布的逼仄空间,陈凡不禁扪心自问:数载春秋,他究竟干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
当初踌躇满志,想要混得风生水起,可结果呢?
无力躺倒在草垫上,陈凡忍不住自个儿讪笑起来:好不容易见着心中所爱,结果却发现佳人已嫁做人妇,自己孑孓潦倒,非但要装作无所谓,还要打肿脸充胖子,真真可笑至极!
一种深深的挫败感涌上心头,陈凡不愿再多想,紧紧闭上了眼睛。
是夜,陈凡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回到了角斗场,再次与阿轲并肩作战。
那是一段可怕的时光,曾经陈凡并不愿意去回忆,但现在却如此贪恋,哪怕在梦里都觉得单纯而快乐。
梦回,喧嚣散去,一盏青灯摆在屋中,火光摇曳,映照出一熟悉的脸庞。
恍惚,陈凡吓了一跳,猛地坐了起来,揉揉眼睛,难以置信:“阿轲,你怎么……?”
阿轲伸出一根手指,抵住他的嘴唇,示意他不要这么大声。
拉过一个草垫,阿轲有些别扭的在陈凡身旁坐下,嫣然一笑:“来看看我的小情人不行吗?”
陈凡目光下移,落在阿轲的大肚子上,不禁暗暗自嘲:原来一切都不是梦。
一下子拉回到现实,陈凡顿时尴尬起来:“那个……我……”
当面被人揭穿现状,真不知该如何言语。
阿轲其实早就深谙于心,当下见陈凡难堪,并未将话题往这上面引,而是递上一个小包袱,柔声道:“我做了些酥饼,要尝尝吗?”
陈凡从中午回来后,就一直睡到半夜,还真就有些饥饿,很不好意思,但他还是忍不住接过。
酥饼又香又脆,且仍有余温,或许是陈凡饿极,亦或许是阿轲亲手做得,陈凡一口一个,吃得又快又急,只觉唇齿留香,甚是美味。
阿轲在一旁微笑看着他,目光中充满了柔情。
吃着吃着,陈凡方才发现不对劲,一抬头,望定阿轲:“你大半夜跑我这来,不太好吧?”
阿轲美眸流转,故意逗陈凡:“你怕了?”
陈凡道:“不是怕,只是……”
阿轲轻笑:“他知道我来。”
陈凡忙左右顾盼,怯问道:“高兄他在附近?”
阿轲露出一个傲然的模样:“放心吧,我让他别跟来,他就绝没胆忤逆。”
陈凡松口气,但同时心里也酸酸的:“你还真是霸道。”
阿轲笑道:“那当然,若换做是你,你会对我言听计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