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仙的速度太快了,等周云砚翻过院墙,看到院子里的景象时不禁怔住了。
他回忆起了他幼时的一件事。
在他幼时,曾有一次差点被敌国的探子抓走,还好巡逻的守卫听到了动静。
待他们闯进院子时,照顾周云砚的小厮们已经被杀,院子里除了昏倒在地上的周云砚和邻国探子,还有一件染血的衣裳。
他似乎在那一晚受到了不小的惊吓,连续高烧昏迷了几天几夜,再醒来时,居然把那一晚发生的事情都忘了,记忆中的很多地方都出现了空白。
若不是在回忆中重新让他看一遍,那份记忆仿佛永远都会被藏在阴影里,他一丝片段也想不起来。
后来,据说那个敌国的探子醒来后一直嘟囔着“树妖!鬼!吃人!”,状若癫狂,不久就在牢中死掉了。
就连他父亲周将军都说,那探子应该有失心疯,疯言疯语,并不像是装的。
看到院子里真实情况,周云砚便知道了,那个探子并没有说谎。
见到邻国探子手上被揍了一拳,堵住嘴的周云砚,千年树精刹那间暴怒了。
周云砚是她的!
谁都不可以动他一根头发!
小云砚能见到血仙,连忙摇头,睁得圆圆的眼睛好像在说:想办法让别人知道!
邻国的探子看不到血仙的精魂,只能看到小云砚冲着院子的某处不断摇头!探子看了眼空无一人的院子,心里毛毛的。
啐了句:“乖乖别乱动,我对小孩可不心软!”探子刚要抬手把周云砚打昏,旁边同伴的喉咙深处突然发出了诡异的“咔咔”声,就像骨骼被捏碎的声音。
探子转头,就看到了让他吓到屁滚尿流的一幕。
地底下不知何时钻出了数十条粗壮的树枝,就像一窝密密麻麻的黑色蟒蛇,看得人头皮发麻。
黑色的蟒蛇犹如尖锐的利器,从他同伴的脚底板钻了进去,贯穿身体的每一寸骨节,最后从天灵盖钻了出来。
他的同伙就像一个被穿在黑色筷子上的蜡人,眼白鼓起,脑中白色的固体随着鲜血流了下来。
探子感觉就像有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咙,他用力的喘气,进气却没有出气多,他想大声的呼救,一个短促的气音卡在嗓子眼,墨黑色的枝条像蛇一样从他的脚底盘旋而上。
“不要过来!怪物!”他开始发疯般的嘶吼,却怎么也挣脱不了黑色的枝条。
小云砚也被吓得冷汗岑岑,那虬龙般的枝条接近他时,他本能的后退。
方才还凶猛的袭击活人的枝干突然停了下来,试探性的在空中晃了晃。
小云砚咽了口唾液,看向院中站在一团枝条上的血仙,用颤抖的声音问道:“血仙?”
枝条在空中摇了摇,仿佛在回应他的问题。
小云砚望着一旁快要被血仙勒死的探子连忙道:“别杀他,留着审问。”
缠绕住探子的枝条停止了绞杀的动作,将已经翻白眼的探子甩在了地上。
枝条踌躇了片刻,又向小云砚爬了过去,小云砚全身紧绷,却没有再拒绝,因为他知道,血仙不会伤害他。
枝条帮他松了绑,取下了嘴里塞着了布团,还替他顺了顺后背。
血仙站在漆黑的院子里,道:“你们人就是胆小。”
那些女眷们,看到一只老鼠都会叫。
血仙隐隐约约知道,人类看到她的这幅模样,可能也会害怕,如无意外,她不想让云砚看到她进食的样子。
小云砚动了动唇,兴许是惊吓过度,毕竟才九、十岁的孩童,得知安全后,他忽的有些脱力,靠着血仙的枝条滑座到了地上。
“血仙,你一直都食人?”小云砚用说不清的眼神望着她,有些落寞的说道。
血仙微微皱眉:“我不喜食人,吃起来麻烦。”
小云砚顿了顿,道:“……那以后,便少食人吧。”
毕竟他也是人,会感觉怪怪的。
或许,他可以给血仙买许许多多的兔子?
小云砚累极了,惊恐和疲累让他控制不了脱力的身体,一会便睡了过去。
血仙没有想到,周云砚这一觉睡过去,便把她忘得一干二净。
她听其他精怪说过,人这种动物到了一定年岁,会变得再也见不到她们这些精魂。
坐在高高的树枝上,血仙遥望院子里的那个少年,他一觉醒来后,就再也没来见她了。
她试着从他身前走过,他视若无物,似乎根本没有看到她的身影。
孩童模样的血仙歪了歪头,抱着怀里的小鼓,对看不见她的周云砚道:“你说好了,帮我给鼓上漆换穗,怎可食言?”
可小云砚,再也听不到了。
第二年,便随着周将军一同行军去了。
这不高的院墙,彻底拦住了血仙的脚步。
周云砚十岁那年第一次启程,无人能看见,一只小小的千年树精坐在门口的石狮子上,目送着她的云砚远远的离开。
十四岁那年,周云砚随着周将军一同回朝,俊秀的少年郎意气风发,却根本看不见与众人一起在门口迎接他的血仙。
他在家中的每一日,血仙都呆在他的身边。
白日他练武,血仙在枝头上盯着瞧,晌午他看书,血仙就坐在他的膝头休憩,晚上他就寝,血仙就宿在他的枕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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